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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243)

黄金大小、形状不一,经过称量,重量达到千斤。各色宝石数十盒,直径超过两个巴掌的美玉不下二十块,珍珠数十斛。

此外,商队还带回数车香料,并有十多袋作物种子。

香料是用绢帛交易,种子纯属于搭头,压根没花一个铜板。

清点过箱笼,众人满脸震撼,赵嘉同样难掩激动。

想到会赚钱,没想到能赚这么多!

转头看向几位大佬,周决曹已主动向魏太守请示,押回来的囚徒交给他,多则十日,短则五日,必会让他们开口,道出下次西行所需的一切情报。

“善!”

魏太守颔首,心情大好。

这些黄金珠宝非云中郡独占,还要分给其他几郡。架不住数量多,分到自己手中的,哪怕仅三分之一用作军费,也能再武装数支骑兵,而且是甲胄俱全,盾、枪、弓、刀样样不缺。

看着眼前的黄金,魏太守不免回忆早年。

匈奴最猖獗,也是边郡最困难的时期,别说甲胄,边军的战马和兵器都成问题。

在他之前的云中太守,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发下枪矛,带着步兵怼胡骑,以命换命,拼死击退来犯的匈奴。运气好的话,能从战场搜罗部分战马,用这些战马训练骑兵,再同敌人作战。

正因经历过这段时期,文、景两朝都是大力发展马场。

景帝后年,汉边马场饲养的战马达到三十多万匹,肩高超过一米五的良马就有十多万,如今正陆续出栏,交由各郡训练骑兵。

然而,若是没有盐场之利,初期扩军未必能如此顺利。

一环套着一环,就如多米诺骨牌,历史稍加拐弯之后,草原陷入混战,朝廷提前攥牢盐利,景帝后年的边郡烽火没有燃起,留给武帝的基本盘不是一般的好。

继盐场之后,西域商道提前揭开,只要灭掉匈奴这个拦路虎,大量的黄金近在咫尺。

把握住机会,汉骑就能驰骋千里,武帝纵使穷兵黩武,照样不会拖垮汉朝,反而能创下胜于原时空的千古伟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切的一切,只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

清点完毕之后,黄金如数封箱,重新装上马车,由骑兵护卫,分别送往定襄、雁门和上郡等地。

队伍携有魏太守亲笔书信,内容很简单,言辞一点也不委婉,主旨就一个:黄金、美玉近在眼前,想要装进口袋,必须干死匈奴!

魏太守写信时,赵嘉同在室内,一个不小心,瞧见竹简上的内容,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大佬的字典中,估计就没有“含蓄”这两个字。

能把“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写在奏疏里,并且正大光明记在史书中的朝代,就是如此彪悍,不服不行。

含蓄,委婉?

那是什么?

大佬表示不知道,不理解,压根就不认识。

黄金的威力非同小可。

凡是收到魏太守书信的大佬,陆续送来回信,对他的提议大表赞同。郅都和李广最为直白,什么时候动手?骑兵手中的长刀早已饥渴难耐。

黄金分给各郡,美玉和珍珠盛装进木匣,由骑兵护卫送往长安。

景帝驾崩之前有明旨,许边郡增兵,各郡太守可便宜行事。如今新帝登基,出于对天子的敬重,边郡大佬们也必须有所表示。

先皇有旨意不假,保险起见,也要从新帝手中请下明旨。既让事情合乎规矩,又不会让新帝生出不满,这是必须保有的政治智慧。

队伍抵达长安,美玉珍珠很快摆到刘彻面前。

知晓是商队西行所得,刘彻同公孙贺笑道:“未知厚利如此。”

等他打开各郡大佬的奏疏,从头至尾看过一遍,笑容发生改变,脸颊突然泛红,呼吸微微变得急促,神情中难抑激动,和景帝获悉盐利时一般无二。

“陛下?”公孙贺心生好奇,很想知道奏疏中都写了什么。

刘彻深吸一口气,将云中郡和上郡的奏疏递给他,道:“看看。”

公孙贺双手接过,从头至尾浏览一遍,整个人僵在当场。

一匹绢换同等重量的黄金,甚至更多?

一斤精盐换美玉三块,珍珠两斛?

陶器价略低,仅能换牛羊、骆驼及战马……

公孙贺从震撼中苏醒,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到边郡,对说“价低”的官员咆哮,价值半斗粟的陶器能换战马牛羊,这还价低?是想上天不成?!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再看面前的美玉珍珠,想到匈奴卡住商道,将汉朝的绢帛以百倍高价市出,都感到牙疼,肉更疼。

那都是黄金,是珍珠,是美玉,是钱!

据奏疏上写明,出汉境往西,诸番邦类汉之县乡,不似匈奴逐水草,放牧耕种皆可。并有产玉之地,貌似还有藏铁的矿山,只因当地人不识矿,至今仍未开采。

不需要细想,只是粗略估算一下,刘彻就感到血气冲顶。

有了这些土地和矿产,能种出多少粮食,能打造多少铠甲武器,能武装多少军队,能收拾几遍匈奴?

这样的地盘就在身边,结果硬是被匈奴拦住,从高祖至今,一直没能发现!

“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臣请召丞相、大将军、御史大夫议!”

“准!”

刘彻尚未完全从激动中恢复,表情中仍带着兴奋。此前计划招纳贤良,取直言极谏之士,询问古今治国之道,也被暂时搁置。

秉持务实理念,自己碗里的先搁着,反正早晚能吃到嘴里,先把旁人碗里的抢来,最好连锅一起端,如此才能舒心。

丞相卫绾、大将军窦婴和御史大夫直不疑奉召入宫,本以为天子要问举贤良之事,三人都有腹案,也已有了人选。

不料想,进到宣室,刘彻对此事提也不提,直接抛出一颗陨石,当场砸得三人头晕眼花。

“陛下,此事当真?”

卫绾被景帝评为守道,无锐意进取之心,非是指他没有才能。

相反,在文帝时,他就因身手不错当上郎官,其后因功迁中郎将,出为河间太傅。景帝早年,从平七国之乱,也曾立下战功。

之所以予人得过且过的印象,除了性情所致,也是年龄渐老,活过一天算一天,说不准哪天就会去见先帝,何必同人争锋。

纵是如此性格,也被边郡送来的奏疏刺激得不轻。

之前还是一副垂垂老矣,耷拉着眉毛的形象,看过奏疏内容,立时眼放精光,仿佛瞬间年轻十岁。

刘彻被惊到了。

丞相突然上演变脸,别说是他,连窦婴和直不疑都愣在当场。

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卫绾迅速收敛气势,又是一副“我很老迈”“我没力气”“我随时可能去见先帝”的样子。

奈何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压根不再相信。

照刚才的劲头,这位再活十年都没问题!

“朕意许云中守、雁门守和上郡守便宜行事,卿以为如何?”刘彻看向窦婴,征求他的意见。

“陛下,臣以为可。”窦婴斟酌片刻,赞同道。

匈奴是汉朝心腹之患,必须尽早铲除。

之前是想着连根拔除,如今知晓西行商路,光是铲飞还不行,必须碾成渣,尽数深埋。

想想匈奴卡在中间,数十年获取的利益,窦婴当真想要拔剑。

这些贼寇市出的绢帛,不少都是从汉边和商队劫掠,压根就是无本的买卖,借鸡生蛋!之前是不知道,如今知道,这都是汉朝的黄金,美玉和铜钱!

还有铁矿!

不尽早占下,等着被匈奴人发现?

直不疑和窦婴想法类似,这样的地盘必须攥到手里,至于当地人同不同意,重要吗?

据说他们臣服匈奴,每岁送出黄金美玉。给匈奴人送钱,那就意味着是汉朝的敌人。对敌人还需要讲什么客气,尽早铲除方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