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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252)

数日后的演武,参加的不只是边军。既然是竞争对手,自然不需要客气。不过是找人绕营跑几圈,就能打击对方士气,增添己方声威,赵嘉毫无压力。

营地建起之后,赵嘉又召集随军匠人,在圈出的校场内搭建器械,多添两道障碍,再立起木靶,供边军抓紧训练。

“明日起,卯时中起,负重二十斤,绕营地十圈。”

“早膳之后,做障碍训练。”

“午膳后歇息两刻,骑兵上马,步卒列阵,分各队结阵厮杀。”

“胜者,全队得一条猪腿,队中最优十人,早膳多加一枚咸蛋,午膳多一罐糖渍野果。”

“连续三次落败,隔日晨起负重增至三十斤,多跑三圈!”

赵嘉制定训练计划,交给魏悦和李当户过目,两人均无异议,很快下达全营。

其结果就是,少骑自以为加码足够,派人探查边军情况,却发现对方的训练强度简直丧心病狂,自己完全不能比。

按照后世的说法,很有反人类嫌疑!

天刚亮就起身,全甲披挂,盾、弓、枪、刀一样不落,有不少身上还背着包裹,里面装的竟然是木桩和石头!

一样样加起来,负重少说二十斤,偏偏还能撒丫子飞跑。

除了兵卒,里面貌似还混了书佐?

整个过程中,还有小吏骑马跟随。

跑得最快那一批,近乎和战马同速!

尽管战马不是全力奔驰,只能算是中等速度,但两条腿追上四条腿,怎么看都有点超出常理。

负重跑之后,边军列队回营……没有全部回去,落在最后的三队在营前罚战。据悉,是代替明日增重加圈。

毕竟速度已经够慢了,还要比旁人多跑三圈,哪里还有赢的可能?

原本没有替代计划,是李当户见上郡骑兵几次落后,别说沙陵步卒,连云中骑都追不上,只能厚着脸皮找上赵嘉,表示这规矩不合理,必须改,不改的话,信不信他找魏季豫麻烦!

为何赵嘉制定计划,偏要找魏悦麻烦?

只能说野兽的直觉再一次发挥作用。

争取两次,规矩的确改了。然而,作为胆敢威胁军需官的惩罚,李当户连续三顿都只能就着热水啃蒸饼。隔日还被魏悦拉上训练场,几次被从木墙和木塔上踹飞,全部脸着地。

负重跑之外,边军的障碍训练,步卒列阵,骑兵冲锋,以及从实战演化而来的步骑协同,都让少骑大开眼界。

最惊人的是,边骑训练竟使用真刀!

步卒对战虽包裹枪头,箭矢也为特制,但对面冲锋时,半点没有留手的迹象。

几名少骑亲眼见证,两名步卒合力,用包着麻布的长戟将对手挑飞,飞出去足有三米,方才砰一声落地。

被挑飞的兵卒趴了片刻,猛然站起身,呸呸吐出两口泥土,就要冲过来再战。

结果没等跑出两步,突然有背上插着三角旗,伪装成医匠的书佐冲过来,拽胳膊抬腿,把“战死”的兵卒生拉硬拽出战场。

“放开我,乃公还能战!”

砰!

书佐一拳砸在兵卒头上,砸得对方直翻白眼。

“敢在耶耶跟前叫嚷乃公?!身上戳了两个窟窿,飞出去十余步,还不死?!”

书佐不能亲自下场,非要装什么医匠,本就满腹郁闷。下场拖人,“战死”的还想“不死”,做你的春秋大梦!

看着兵卒被拖下去,身后留下长长一道拖痕,奉命观察的少骑艰难咽了口口水,彼此对视一眼,立即转身回营。

那些北边来的简直不能用常理衡量。

想要和对方旗鼓相当,战上一场,自家训练必须加码,至少三倍!

刘彻没有马上召见赵嘉三人,却时刻关注林苑的动静。听人禀报边军的训练方式,以及少骑对此的反应,不由得大感趣味,对几日后的演武更为期待。

待侍中退下,又有宦者来禀,淮南王奉召抵达。

至此,入长安朝见的诸侯王已尽数到齐。

自景帝驾崩之后,诸侯王还是首次齐聚京城,而且来得如此之全。

其中,梁王五子来得最早,代王紧随其后,刘彻的几个兄弟不早不晚,而素有名望的淮南王却是最后一个抵达。

据得来的消息,淮南王此行未带儿子,却带了女儿。

思及这位长辈的行事作风,刘彻掀起一丝冷笑。

韩嫣心有所感,抬头问道:“陛下可要提前召见淮南王?”

“不见。”刘彻坐累了,随意推开竹简,单手撑在膝上,笑道,“当年七国起兵,朕这位淮南王叔,最初想的可不是效忠朝廷。”

观察刘彻的神情,韩嫣弯起眉眼,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在林苑埋头训练的赵嘉,并没有意识到,此次演武关系重大,天子之外,手握实权的诸侯王尽会在场。

在边军即将大放光彩的同时,他也将一脚踩进深坑,想要爬出来,可能性基本为零。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帝登基,诸侯王入长安朝见, 是高祖时就定下的规矩。

鉴于各王国路途远近, 以及诸侯王实力强弱, 朝见的队伍大多会错开时间,很少碰到一起。

刘彻有心彰显武威, 提前派人往各王国宣旨,并一度推迟演武时间,甚至许先到的诸侯王延迟归国, 就为刘氏诸王能够齐聚京城, 共同参与这场盛事。

通过这次朝见, 也能看出诸王对新帝的态度。

远在边陲的代王接到旨意就动身,属于最先到达的一批。

距离更近的淮南王却以各种借口拖延, 迟迟不肯动身, 使得淮南国的队伍落后诸王, 姗姗来迟不说, 更是最后一个抵达,难免让刘彻心中不悦。

思及七国之乱时, 淮南王一度想要跟随起兵, 天子的不悦很快燃成怒火。

直接表现为, 各王国队伍抵达后, 诸王都是隔日受到召见, 而淮南王入京数日,迟迟不见宫中来人,只能在下榻处等待, 引来各种猜疑甚至是看好戏的目光。

面对这种处境,刘安暗道失策。

无奈他错估少帝的性情,错已铸成,想要补救却无良法。没人乐于帮他出面,甚至连他的兄弟和侄子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不愿代为讲情。

这让刘安很是恼火,差点维持不住儒雅宽厚的表象。

相比之下,随同入京的王女刘陵蒙窦太后召见,得以出入长乐宫,借机献上道家典籍,并且凭借极佳的口才,给王太后和阳信公主留下不错的印象。

倒是皇后陈娇面上带笑,态度中始终透出一抹疏离。

刘陵试了几次,始终无法如打动阳信一般,获取陈娇的信任,这让她感到挫败,又有些不服气。

究其原因,陈娇得窦太后提点,又知刘彻对淮南王的态度,和刘陵相交,仅维持面上过得去,对方想要再近一步,立刻会被挡回去。

使尽浑身解数,仍是无从下手,淮南王催得又急,刘陵不得不放弃,转向王太后和阳信。

比起窦太后和陈娇,从天子母姊入手,未尝不是一种方法。

可惜她不在长安,淮南王早年埋下的钉子也被拔除,消息不够灵通,根本不晓得天家母子、姊弟之间早存裂痕。

如果知晓,她绝不会和王太后及阳信走得如此之近,不惜送出重礼,请她们在天子面前讲情,禀明淮南王绝无不敬之意。

“父王好读书鼓琴,研学老庄,国事尽托于相,无意政军之事。此次来迟,实因途中遇大雨,有乡里遇灾,父王心生怜悯,下令停车相助,方才拖延时日。”刘陵一边说,一边推出两只精美的漆盒,盒中装有镶嵌珍珠的金钗,以及价值千金的玉璧。

王太后知晓她的意图,也对玉璧很是动心。无奈母子间的关系不比早年,这份厚礼委实有些烫手。

阳信同样清楚,收礼就得办事。但经过献美之事,在天子面前,她说话的分量渐轻,别说渔阳,甚至连三公主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