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萌妃:皇叔碗里来(91)+番外
尸斑?被秦阆踢打的伤痕?不可能。
黑线一圈圈如蜘蛛吐丝结网,扩散弥合,又仿佛沉寂已久的秘密浮出水面。山体一样的形状,横七竖八、疏密有度的柱梁,左上角还有一行极细小的字隐约若现。
整个尸背上,分明就是一张图!
浅夕、秦阆注目惊诧,韦天枫却脸色微白,唇角抖动,下意识脱口而出:「郁山工事图!」
屋内一片死寂,三人都愣在当场。
当秦阆看清最后那行小字果然是《郁山工事图》,转头问:「韦叔,你是如何知道…」浅夕已然飞身扑出。
韦天枫犹在震惊之中,猝不及防,竟被浅夕蛮力撞入墙角,掐住咽喉。
单膝跪在韦天枫心膛,浅夕手中毫芒一闪,乌黑的月牙在空中划过一线银光,霎时便抵住韦天枫颌下血脉跳动的最柔软处。
「说!你们到底在帮永安侯在查什么?」
冷冽的锋锐寒意入髓,浅夕速度之快连韦天枫也不曾看清那毫芒为何物,只觉齿根寒软,颌下所抵之物必然不是凡品。
不敢稍动,韦天枫强自镇静:「四小姐,何出此言?」
长发垂下,遮挡了浅夕的面庞,只留下中间窄窄的小脸,喜忧不辨。眼波闪动,韦天枫竟然觉得她似乎在惨然微笑。下一刻,就听她声音尖锐,吩咐秦阆:「二哥,将那图连皮揭下,带走。」
「好…」秦阆嘴里虽迟疑,却当即俯身动手。这图如此诡异,必然至关重要!
「四小姐!」韦天枫顿时心急,说话间,浅夕指间扣着的月曜已在他颈上逼出一条血线。
「说吧!永安侯到底在筹谋什么?你,还有单伯维,接近我二哥做什么?打听严望山的旧部,又是为什么?」浅夕微哑的声音像暗夜里冰冷的砂砾,磨在人的心尖儿上,让人又痛,又酸。
墙角黑暗,看不清二人脸色,秦阆心中的惊诧,如滔天骇浪一般,拍打翻滚,眼前的浅夕,喉中仿佛发出另一个人的声音。
「不说是么?」浅夕这次真的笑出来,笑声却无比怆凉:「那么我再问你…烈侯白濯到底怎么死的!三万白家军血溅鹿门关,到底是拜何人所赐,说!!」
最后一声嘶喊凄厉刺耳,如同浅夕心口上正无限撕裂的大缝!
一直以来的怀疑,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件未完之事,都在看到那张《郁山工事图》后,电光石火般将她击醒。
当年父亲血溅沙场、以身殉国,三万白家军浴血苦战,用身体堆砌的数丈尸山才守住了鹿门关。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天有不测风云,一切的一切都是遭人谋害!是人心的险恶蒙蔽了天日!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眼中没有一滴泪,全身涌动的都是愤怒到快要燃烧的血!
弟弟今年才十三,他隐忍奔走,原来是想要报父仇!韦天枫、单伯维纷纷援手,原来是为故友鸣冤!只有她这个长女还在浑浑噩噩,每日高坐深闺之中调香弄粉?!
手劲失控,韦天枫颌下顿时鲜血汩汩。
按理,他不是不能奋力一搏,只是不知为何,实在不忍对面前悲伤失控的女子动手,更不信她真会杀了自己。心中惊疑浅夕的提问,可事关小主人性命,韦天枫阖了眼,闭嘴默然。
「还不说!好,好,我替你说…」浅夕痛不欲生。
「先帝二十九年,我大燕决意与狄戎决一死战。烈侯亲率三万白家军,自请为饵,驻守鹿门关,吸引狄戎主力;裕王慕容琰,乘机率精锐轻骑,抄狄戎后方中军帐;而郎将严望山,则早已提前领十万精骑,埋伏关内。只待烈侯与狄军开战,便顺郁山山谷抵达关外,截断狄戎大军后路,与烈侯成合围之势,将狄军围歼在鹿门关外。」
「可惜,可惜因为接连几日意外降雨…」浅夕喉中哽咽两下,一字字咬牙道:「郁山谷口的小驼峰忽然坍塌,阻住山谷出路,严望山所部只得原路返回。待重新抵达鹿门关时,关隘上已是尸横遍野,烈侯…就死在尸山之上!」
屋内寂静,浅夕凄诉。诸人都仿佛可看见、听见,当年的悲风哭号,黄沙蓬草,鹿门关上一具具僵直残破的尸体,和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郁山工事图?」浅夕忽然咯咯哂笑:「那图上画得是小驼峰吧,天降阴雨?意外崩塌?阻住去路?呵呵呵,其实是被人挖空了山体,只待伏击那日,便砍断山腹里的梁柱,让山体坍塌,伪造成天灾之象,实则根本就是人祸!!」
「你,你到底是何人?」韦天枫睁眼惊悚,口中呓语。
第119章情路多舛
秦阆闻言,忙低头就了窗边光线,细看手中的人皮图。
上头山形果然起伏如同驼峰,山腹里空空如也,都由梁柱支撑,其中还有几处要紧机括,做了重点标注。
烈侯竟真是被谋害而死!还有那整整三万大燕的精锐之士…秦阆震惊,他从来都不会怀疑浅夕的话,不管这等军中机密,她是从何得知。
「我是何人?」
看韦天枫眼中只有惊悚,没有意外,分明已被自己说中,浅夕失神,踉跄起身。
「啊」骤然想到什么,浅夕捂头哭喊,奔了出去。
「四妹!」秦阆早觉浅夕异样,不及阻拦,只得后脚紧跟。
耳畔风声呜咽,脚下奔逃,悔恨的泪水盈满浅夕眼眶。
枉她自诩聪明,当年父亲惨死,她不是没怀疑过,皆因她害怕、逃避,才不敢深想。
那郁山是横亘在关内外的一条险峻山脉,常人难以逾越。是她自作聪明,不顾「天矛斩蛇」本就是凶相之地,极力游说建议父亲,在山谷口凿出一条栈道,以便大军悄无声息沿谷底出关,奇袭狄戎。
可结果呢!一日之间,三万铁血男儿,化作英魂;而父亲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就舍了她们姐弟魂赴九泉。
一开始她也不肯信,战无不胜的父亲,怎么可能全军覆灭!直到听说,是郁山谷口的小驼峰坍塌,阻断了援军的去路,才导致父亲孤立无援,死战殉国。她就瞬间龟缩进悲恸哀伤里,什么也不敢再想。
若不是慕容琰救回她们姐弟,若不是毓儿每日病榻前唤姐姐,若不是对这两人还有牵挂不舍…她只怕早在听说这个消息时,就引咎自责而死…
「夕儿!」
一头撞进高大的身影里,浅夕努力抬了泪眼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扶住她不住抽噎耸动的肩,一方锦帕细心替她擦去了眼角唇边的泪。不知何时,她竟一路奔出城外,被秦阆拦在一处小丘上。
秋木萧瑟,满目怆然。
山风猎猎,秦阆全没了素日里的吊儿郎当,衣袂翩然,一脸沉毅地站在她面前。清亮的乌黑瞳仁里涤荡无尘,只映出浅夕彷徨无助的身影。
不知从何时起,秦阆就有一种浅夕是他身体里一部分、悲喜与共的感觉。是骨肉血脉天性使然么?他不知道。但是每每浅夕变得异样,他就有种隐隐作痛,有什么东西要脱体而出,令他想要紧紧抓住的不安。
浅夕身上那些异于寻常女子的智慧,和常理难以推测解释的阅历,他都不想探知。他只希望唤回那个自己熟悉的浅夕,只想一如既往,与她晖露园中畅所欲言,家宴之上邻桌而食;待到了隆冬寒肃,兄妹还可以比肩而坐,围炉夜话,看她烛光里,眉目顾盼,笑语嫣然。
如此,一生足矣!
「四妹,是因为永安侯和韦叔瞒了你,所以伤心么?」宽大的手掌温暖着浅夕冰凉的小手,秦阆眼中甚至流露出几分祈求。
没有迟疑,浅夕只是一味含泪点头。
「他亦有他的苦衷,多半是怕牵累你,才不对你说实话。看在烈侯面上,二哥代他求个情,这次便宽谅了他,可好?」
「好…」乖巧地重重点头,依然是他熟知的浅夕。
秦阆终于放松唇角,轻扶了她的鬓,按在自己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