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初苒(41)+番外
元帝却兴致缺缺,勉强应道:「或许是舍得的吧!朕隐约记得当年,婉嫔入宫还颇费了一番波折。」
「当时,宋丞相认为筠儿与朕隔了辈分,就上了折子反对。皇姐便上疏给宗正陈育成,让他在朝议的时候念出来驳斥,结果宋卿讨了没趣。」
「恩?」初苒顿时来了兴趣,三步两步绕过桌案,坐到元帝身侧,说道:「皇上,快给阿苒讲讲,当时是个什么情形。」
「什么情形?朕不大记得了。」元帝微微皱眉。
初苒却嚷道:「怎会不记得,那般欢乐的事,谁会忘记,皇上分明就是不想告诉阿苒。」
「欢乐?」元帝有些愕然。
「那当然了,阿苒都已经预备好大笑了。长公主朝堂申斥当朝丞相,这拿到天桥底下去,都不知道是多么逗乐的段子呢。皇上快讲讲吧,阿苒求您了。」初苒言辞夸张、信誓旦旦。
元帝有些疑惑,他不想说,因为在他看来,婉嫔的事情,宋恒道固然灰头土脸,他自己却也好不到那里去。实在不觉得有何好笑。
拗不过初苒不依不饶,兴致高昂。元帝只得悻悻地讲道:「当年,皇姐将筠儿送进宫来时,筠儿才八岁,朝臣们也只当是送进宫来养着的,并没有什么意见。」
「但是第二年皇姐便向朕给筠儿讨封,张口就是嫔位。先有丽嫔,如今又是筠儿。朝臣们自是不满,不过忌于皇姐之威,只是都上疏表示不赞成,措辞也都委婉的很。」
「唯有宋卿反弹的最厉害。他在朝议上公然说,舜阳王一门两妃,是居心叵测。」
「皇姐就驳斥他,说宋恒道的母亲和庶母就是亲姐妹,出自河间府首富杜家。不知宋家一次娶人家家里两个女儿,算不算居心叵测,又是不是为了贪图人家杜家丰厚的妆奁。」
初苒噗嗤一笑:「这是真的么?宋丞相的父亲,先后娶了人家河间府杜家的两个女儿么?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事情倒是真的,朝议过后,朕曾询问过宗正,皇姐上疏中说的皆查有实据可查,都是实情。」元帝解释道。
「贪慕嫁妆?居心叵测!长公主真是会攀扯,这两样都能联系到一起。坏就坏在,宋丞相的父亲偏就真的娶了人家两姐妹。」初苒不无可惜的分析着。
元帝皱眉解释道:「那是因为,宋家在先帝时,曾遭遇过一次波折,娶杜家的小女儿,是为了帮宋家度过难关。」
「啊?还真是为了杜家的钱财!」初苒惊愕之余,笑得乐不可支:「怎么会有这般巧的事情啊,宋丞相这次还真是伸手打了自己的脸。啊不对,不对,是伸手打了自己爹的脸。哈哈哈…」初苒再也忍不住,大笑出来。
「还不止这些呢,宋…」元帝也渐渐来了轻松了起来,从前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有趣,但是初苒听得如此欢乐,他似乎也觉得这事倒的确有些好笑。
「什么?还不止!」初苒声音顿时拔高。
元帝侧耳皱眉道:「如今你已是贵人,这般喧哗成何体统。」
哦!对哦,她已是贵人,就得有贵人的矜持。初苒忙掩口吃吃地笑着赔不是:「是是是,这般秘辛之事,自然是该小声些,小声些。」
元帝不禁摇头,明明是她要问朝堂里的事情。怎么反倒说成是帝妃二人私议臣子家的秘辛了?
初苒见元帝停下,忙伸手拽拽元帝的胳膊:「皇上快说啊,阿苒保证不再笑了。保证!」
元帝只需微微偏头,便可连她细密的长睫都看得根根清楚。纤柔的小手此刻正掩在粉唇上,露出两只弯弯的眼,波光潋滟的笑着看他。元帝忽然觉得心神一驰,胸中漾起阵阵暖意。
第037章当头棒喝
自母后薨逝后,是多久,冰冷的宫中都不曾这样温暖了。
元帝唇角噙了笑意,又徐徐讲道:「后来,宋恒道又说筠儿与朕辈分不合,有碍伦常。」
初苒忙捂唇点头,并不插话。
「皇姐却驳斥,说宋恒道的续弦妻子不正是他学生张廉的女儿的么?如若筠儿的婚事有碍伦常,那么宋恒道续弦,就是离经叛道、欺师灭祖!」
噗,初苒只觉得狗血一出接着一出,这长公主真是个厉害角色,偏宋恒道又有那么多小辫子让人揪,委实贻笑大方。
「总之,宋卿不管说什么,宗正总能在皇姐写好的上疏中找到驳斥的话。」
「然后呢?」初苒追问道。
「然后,朕就册封筠儿做了婉嫔。」
…
初苒看着有些无奈的元帝,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是长公主!
丽嫔背后的那个人——是长公主!如此深谙后宫之道,一边能掣肘皇上,一边又可以把聪明的惠嫔压得死死的。人在宫外,手却探进宫里翻云覆雨的,只可能是那位手眼通天的长公主。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仅仅是帮衬夫君,大可不必把亲生女儿也搭进来。如此破釜沉舟,到底是为了什么?
初苒脑中闪过无数疑问。
难得元帝今日这样开怀,初苒敛起情绪,重新展开了笑容,凑过去问道:「皇上,那宋丞相有没有当场气得厥过去?脸色黑了么?」
「厥过去倒没有,脸色什么样,朕不曾注意。」元帝很上道儿,细细地凝神回忆当时宋恒道暴怒的脸色。
「那胡子呢,胡子,翘了么。」初苒翘起上唇示范。
「大,大约是翘了吧。」元帝从来不知道一个美丽的女子也会这样扮鬼脸。不禁释然一笑,烛光摇曳,清瘦俊朗的面庞愁容尽散,果然又有了谪仙的风姿。
初苒挑眉道:「只是吹胡子瞪眼么?宋恒道那么一大把年纪,被长公主当庭申斥。连家中的短处都在朝堂上被尽数揭了出来。他没有气得当场与宗正陈大人拼命?真是怪哉!」
「宋卿乃两朝老臣,怎会做那等撒泼耍赖之事。」元帝略背了背脸,却仍然掩不住唇边的笑。
「朕模糊记得,当时大约是治粟内史涂勋和廷尉王左干冲上去把宋卿按住的,宋卿后来就拿手中的笏板扔了宗正…」
「哈哈哈,笏板,怎么会是笏板呢,那种时候不都是扔鞋子才应景儿的么?」
「胡闹,朝堂之上哪能掷履?」
「可皇上刚才不也说,两朝老臣不会撒泼耍赖的么,结果呢…恩?」
「…」元帝的脸色顿时凌乱。
「哈哈哈…阿苒不行了,皇上恕罪,阿苒实在受不了了,哎呀,肚子笑痛了…」
殿外,一老一少两道身影躬身而立。
「师傅,您怎么还哭上了!皇上这样儿,您该高兴才是。」
「小禄儿啊…师傅就是在高兴…」
「高兴您还哭…您老就别哭了,您再哭,我也想哭了。呜~」
转眼间,便是十五。
长春宫里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宫里才刚整理完毕,就又要忙着着手准备祭祀。
按照丽嫔呈上去的章程,除去一年中固定的祀典,每月还有两次祭祀。初一为小祭,十五则是大祭。小祭只需各人在自己宫中斋戒即可,大祭则要礼拜太后灵位,并斋戒焚香祈福。
知春、知秋挨着各宫的位份尊卑一路通知下去:十五日卯时,阖宫妃嫔至长春宫举行第一次大祭。
如今宫里只有舜清竹、舜雅筠、宋雪芙三位嫔主子,再还有初苒这个贵人。其他一应皆是美人和女御,其中有许多是高门大阀出来的女子,不过因为时不与我,所以得不到晋升。
虽然这次祭祀是去礼朝太后,但是这些美人们仍然心不甘情不愿,不屑于被一个小小的贵人驱使。个个松散懈怠,一直拖延到卯时前刻,才姗姗而至。
而那些家世寒微的,抑或是不堪宫中压抑沉闷的,则早早来了长春宫,围坐在初苒身边说话儿。
初苒跪坐在案几前,摆弄着一束开得郁郁的瑞香,繁育的花枝下正是那雪琊如意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