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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初苒(64)+番外

作者: 万九儿 阅读记录

而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跟随舜阳王。不过是因为朝局动荡,出于仕途上的考虑,选边站罢了。不臣之心?!那是要诛九族的。他们宁可辞官归乡,也不能迷迷糊糊地做下那等遗臭万年的胡涂事。况且,如今皇上已然龙体无恙,杀伐决断尤胜从前。纵然宋丞相那边容不得,得了皇上器重,还怕什么舜阳王。说到底,不过是个外戚罢了。

如此一想,群臣皆冷了出头打压建州的意思。

宋恒道更是早已觉出此事蹊跷。不过是争块田地,怎么就闹得沸沸扬扬,定是有人在后头做推手。经了王左干一事,他可不信璃贵人是没根没据就会来闯殿胡闹的人。

从前他也常常疑心舜纯许多匪夷所思的举动,因着舜纯毕竟是长公主驸马,是皇亲国戚,他才撂下了舜纯有反意的念头。如今璃贵人脱口而出,一语道破关窍之时,皇上居然没有震惊的模样,只怕那些事真是有形影儿的。

宋恒道骤然心惊,脑中闪出许多从前想不透的事情。心中电光石火,震惊之余,再不肯多言半分。独自抱手垂眉,背身立在阶下,佯装静候。实则,生怕眼中的惊异之色引人注意。

大殿里一时寂静无声,各人都想着各人自家的心思。

初苒一路叫嚷着被元帝抱入内殿,重重扔在锦榻上。

初苒强忍着痛撑坐起来,泪眼婆娑,轻拉了元帝的衣袖,盈盈相望。

「先帝的事,你是从何得知!」元帝声音冷峻。

初苒愕然道:「那些事,自然都是荻大师讲与阿苒听的,因为大师他也不愿看到皇上与懿王反目。」

「哦?朕怎么从来不曾听叔父如此对朕说过。」元帝眼中闪过冷冷地怀疑。

「懿王殿下也是太后所生。」初苒并不惧元帝凌厉的眼色,解释道:「荻大师心疼皇上所受的苦,也恼恨懿王意气用事。但,同是太后的孩子,荻大师怎忍心看你们兄弟相伐。」

元帝垂了眼默然无语。

「阿苒离开齐姜前,大师将从前先帝与妙懿太后的事全都告知了初苒。焉知不是想借初苒之口,劝解皇上!」初苒有些急切:「懿王当年离京时才十四岁,只是个热血少年。他这十几年来,有家不能回,父皇死了不能奔丧。意气之下,做出些逾矩的行为,皇上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理解?那你们有没有理解过朕!」元帝骤然怒喝。心似乎因为初苒对懿王的偏袒,而痛到了极处!

「朕何尝不曾想过,早些安定了朝局,好召他回京。」元帝身形摇晃,声音凄苦:「朕怜他那时年幼,父皇临终前又百般托付。十年来,明枪暗箭,朕全都一人受了,想得就是要保他周全…」

初苒忽然伸手掩了唇,泪珠扑簌簌地落下。

「可朕身中剧毒,日日在人间地府浮沉煎熬挣扎之时,他在做什么!」元帝再难压抑心中的苦痛:「他在笼络人心,招兵买马,枕戈待旦——」

「他是在等着朕死!这,就是他的兄弟情谊!」

第057章夜探

初苒努力睁大了泪眼,望着元帝。

虽然她曾无数次地猜想先皇和元帝的用意,但是现在听元帝亲口说出,她还是觉得无比安慰。可见到元帝发怒控诉,如声声泣血,初苒又觉得无奈和凄哀。

「是,他是十年没反。可是却比反了更可恨!」元帝俯身揪起初苒的衣襟,抵着她的额,沉痛地凝看:「他明知道朕病得古怪沉重,却日日在建州酒宴欢歌,好整以暇。朕知道他在等什么,他只待朕两眼一闭,便可兵不血刃,名正言顺地取了这天下!」

「从前父皇如何宠他,朕如何护他,他都忘了!他的心肠是铁石做成的么!」

说道最后,元帝近乎嘶吼,话一句句森森地从牙间挤出。

初苒看着元帝猩红的眼眸,又是震动又是哀怜。好好的一对兄弟,就这样在十年的不解与误会中走到了这一步。纵然他们肯互相理解对方,可是多年来他们心中的伤痛呢?能一朝消弭么…

初苒泪水入注,勉强颤声说道:「皇上,舜纯因为王左干的事,至今仍怀恨在心。他是什么人,在这个当口上百般怂恿,是想要做什么,皇上心里必是知道的。不能不防啊!」

「朕知道。」元帝冷冷地放开初苒,眼中露出一抹决绝:「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如此一来,满朝文武忠奸即辨。有何不好?」

元帝忽然古怪地一笑:「朕也很想知道,子珩他到底会不会反。或者,诚如爱妃所言——他,不反呢。」

「那时,我们兄弟尽释前嫌。岂不如了爱妃所愿!」

初苒吃惊地看着元帝,见他眉宇晦暗,眸底猩红。只怕那诡异的笑,是已被伤到了极处的心灰意冷。

初苒没来由的着了慌,伸手探入元帝袖中,握了他冰凉的手一阵摇晃:「皇上,一念之差,大晟便会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到那时,皇上待如何自处?」

元帝脸上的笑意愈盛:「该反的,总要反的。不过早晚…」

「不会的,皇上。」初苒急道:「只要皇上肯信他,只要不逼他,他定会明白…」

「是朕在逼他么,分明就是他在逼朕!」元帝眼神冰寒,猛地甩开初苒的手,不肯再与她辩驳纠缠。

见元帝转身离去,初苒着急,死死扯住元帝的衣袍脱口而出:「皇上,暗祭司所行的都是巫蛊鬼蜮之术,若是让他们窃了天下,则天下群魔乱舞,祸乱丛生!懿王也是嫡皇子,是萧氏的子孙,皇上不能一时冲动就自断臂膀啊,皇上!先皇当年将懿王送去建州,不就是担心皇上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大晟江山不至于无人承继…」

「啪」一声清脆的掌掴扇在初苒脸上。初苒猝不及防,直直地从锦榻上翻落下去,额角重重的磕在青石板上。

高福听见声音,忙疾步过来看。

元帝犹扎撒着手,站着发愣。高福忙俯身下去唤道:「娘娘,娘娘?」

「小禄子,快去叫颐珠进来。」高福一眼瞥见地上有些许血迹,抬头喊道。

颐珠早已在门外听见,几步跨了进来,扶起初苒的身子。只见初苒原本光洁的额上,竟摔出一块鹅蛋大的血渍,仍在渗着血珠儿。

颐珠忙拿绢子捂了,声音冰冷:「皇上,奴婢带娘娘回宫敷药,求皇上赐辇!」

元帝仍是被初苒那句「皇上万一有个什么不测」,气得胸膛起伏。见初苒脸颊上都是血渍,元帝猛地背过身去,冷声道:「赐辇。」

小禄子立时着人进来,与颐珠一道把摔得昏沉的初苒扶上轿辇,放了帘子抬回凝华殿。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看着地上的血迹,元帝心中一恸,倍觉凄苦。他踉跄几步,扶住御案道:「连她,也希望朕死,朕这么多年来苦苦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怎么会呢,皇上。」高福老泪纵横,拿袖子拭着眼角道:「别人,老奴不知道。娘娘,肯定是天底下最想看见皇上好好儿活着的人,不然她何必为了皇上取血驱毒。」

高福伸出手,颤颤地比了比。

元帝回身看着高福,布满红丝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些许清明。是啊,阿苒她一直在用她的血为自己驱毒。

起初,元帝也是不知道的。直到在悦仙行宫,初苒烧得迷迷糊糊时,元帝才在无意间发现了初苒甲套里的秘密。问过高福与小禄子,他才知晓,不仅他日日服用的药里有血引,连他解毒时服食那种绯色药汤,也是自初苒手臂上取的活血。当时,还不曾找到解毒的方法,初苒甚至一夜要取血数次,说那是豁上了性命,也不为过。

渐渐平静地元帝想起那布满针眼的指尖,纤柔若雪的手臂。想起她日日地温声细语,催促着自己服药、用膳。元帝冰冷得快僵掉的心,终于又暖和起来。

「快,朕要去凝华殿。」元帝幡然醒悟,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