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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初苒(66)+番外

作者: 万九儿 阅读记录

「是么?」元帝眼中怀疑,再难轻易相信。

「阿苒自然是没办法去左右懿王的。但是有一个人!他却可以影响懿王殿下的想法。」

「谁?」

「就是皇上啊。」

「朕!」元帝在榻边坐下:「此话怎讲?」

初苒朝前凑了凑:「阿苒听闻,皇上与懿王殿下少年时,兄友弟恭,感情甚笃,可是实情?」

「恩。」

「阿苒还听闻,皇上为太子时惊采绝艳,在众皇子中如鹤立鸡群,头角峥嵘。先帝对皇上更是耳提面命,寄予众望,甚至亲授经世治国之道,朝中仰慕追随皇上者甚众。是以,皇上当时是储君之不二人选,是也不是?」

初苒滔滔不绝,极尽拍马溜须之能事,令元帝不禁汗颜:「…算是。」

「懿王殿下当时则好武、贪玩儿,从无与皇上争雄之意。直到十四岁那年,懿王遭先帝驱逐到至今,他仍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圈禁。皇上觉不觉得他这数十年来,一直在因为此事,而耿耿于怀?」

元帝静默良久,还是缓缓点头。

「那皇上何不给懿王一个答案!试试看,他会作何反应?」

见元帝仍是不语,初苒轻轻叹道:「要说当年,不止是先帝,只怕连皇上也没想到,这事竟会拖得这样久吧。」

「是,朕当年只是想着,先将暗祭司的事处理出个眉目来。待子珩大些,沉稳些,便将父皇的用意告诉他,哪知…」元帝声音里透着沉重。

「哪知天不从人愿,皇上偏偏身中剧毒,性命也危在旦夕。又哪能将懿王殿下也拖进漩涡中呢。」初苒界面说道。

元帝眯起眼,目光渺远:「如今,朕与子珩已是误会重重,渐行渐远。许多事,都已不如阿苒你所说、所想的那样,只是理解便可以解决的。单是现在,有许多人愿意拥护拱卫懿王小世子,就已然让赵氏门阀生出不臣的野望。那是先皇唯一的嫡皇孙…」

说道子嗣,元帝不禁有些黯然。如今天下人心不稳,蠢蠢欲动,问题也都多出在元帝没有子嗣承继上。

「纵然朕与子珩愿意化解误会,赵氏的势力,却也已然如覆水难收,尾大不掉。阿苒觉得,他们肯轻易放手,让朕与子珩冰释前嫌么?」

初苒眼神骤然犀利:「所以,皇上您才更应该争取懿王殿下的理解。血脉亲情,割而不断。懿王殿下姓萧,不姓赵。放眼建州,如今心里真正还装着大晟天下的人,不也就只有懿王殿下了吗?」

「皇上虽与殿下积怨已久,懿王与皇上也已是走在两条道上的人。但,天地乾坤现在仍掌握在皇上您的手中,是背道而驰?还是殊途同归!不都在皇上您一念之间么。」

夜已渐深,烛火都摇曳暗淡。窗外的月儿却高高挂起,月光清凌凌地洒在来回踱步的元帝身上。

元帝忽而豁然开朗,忽而又抿唇思索。初苒拥被倚在榻上,敛声静候。

「从前,是朕的执念太重了些。」元帝终于停下脚步,释然喟叹:「子珩多年都被蒙在鼓里,如今了了这桩心事,朕也算是对父皇有个交待。」

初苒也浅浅微笑:「正是这个理。十年坚冰想要消解于一旦,断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皇上若能在这坚冰之上洞开一孔,与懿王殿下肝胆相照,便已算仁至义尽。」

说罢,初苒又眼神一厉:「若那赵阀一族胆敢再执迷不悟,皇上也不是没有十万雄兵,持戈以待。」

「哈哈哈。」元帝不禁扬声大笑:「朕不是记得,有人说过,能将兵祸解决于案牍之上,才是百姓的福祉么?」

「阿苒,不过一逞口舌之快罢了。」初苒笑着,大眼眨巴道:「若皇上此番,真能将这事解决在案牍纸上,恐怕,将来赵阀的力量还能给皇上派上大用场呢。」

「哦?」元帝眯起眼,轻扣手指道:「莫要再戏弄朕。」

「哪儿能呢!」初苒抿唇一笑,徐徐道:「如今,皇上最大的心腹之患乃是舜纯,但是,待皇上将舜纯一党剪除之后呢?彼时,皇上难道又要重新费尽心思的来制衡宋氏么。」

「懿王在朝中的暗臣想来不少,若是皇上现在与懿王达成谅解。待舜纯一除,建州封禁之时,赵阀在朝中的力量由暗转明,必然与宋氏互为犄角。皇上岂不就省心了么?」

元帝忽然一笑:「爱妃竟想得比朕还长远!倒也有几分歪道理。但是赵阀的力量却不是那么好利用的,朕也刚刚听闻,懿王妃又有数月身孕了,若然再诞下子嗣,赵氏的势力就更根深蒂固了。」

猝不及防间,初苒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嗡鸣,再听不清元帝在说什么,只有那句「懿王妃又已有数月身孕」在脑中如鼓声一般。数月?数月前,不正是她在建州之时么!萧鸢他,他竟然…

初苒忽然眼中一热,忙背身在枕上躺下,强压着声音的颤抖道:「阿苒头有些晕,想要歇一歇了。」

「怎么伤口又痛了么?」元帝俯身温言询问。

「阿苒没事。就是倦了。」初苒仿佛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就会大哭出来。

元帝虽觉得有些怪异,但现下确已夜深,便也不再说什么,为初苒拉好被角。起身出去,匆匆回了紫宸殿。

第059章心碎

颐珠进去看时,初苒正背身朝里睡着。

想着乐侯悄悄来访的事情,似乎应该给贵人知会一声,颐珠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走到榻前。正要开口,就听见帷帐里似乎有隐隐抽泣的声音。

颐珠忙上前轻唤:「娘娘,您是醒着的么,是做梦了么。」

「颐珠,就你一个人?」初苒抽嗒地问道。

「是,娘娘,就奴婢一个人。皇上,已经回紫宸殿去了。」

初苒伸手扶了颐珠的手臂起身。颐珠见初苒满面泪痕,不禁惊道:「娘娘,您这是…」

初苒再也支撑不住,伏在颐珠肩上,哭出声来。

从去年的重阳节到现在,正好九个月。懿王妃身怀有孕,岂非正是她在萧鸢身边的时候?可她走时,赵静柔仍是身形纤细,并未听说有孕的事。难道是,她才刚离开他们就…

初苒实在难以接受如此事实,她甚至怀疑萧鸢是否真地爱过自己。这么多日子以来,灯下抄经,她心里惦念的都是他。她只求太后在天之灵,能保佑他喜乐安好!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都可以将那段美好存放到心底。如此足矣!

可是现在,事实却告诉她那美好之下竟是谎言!元帝疑心萧鸢时,她不惜一死,犯言直谏,也想要为他们化解仇怨。如今看来,更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初苒只觉心上狠狠地被划开一刀。那个衣不解带,侍病在榻前的多情郎呢?那个在逐月桥上,为她舞狮、逗她开怀的翩翩公子呢?为何,总在她最松懈之时,他就会化身了别人的夫君,来狠狠刺伤她的心呢…

「颐珠,去给本宫查一查。懿王妃赵静柔到底怀胎几月了。本宫不急,但是消息一定要准确可靠!」

「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是任何人。」

紫宸殿。

一秉残烛下,元帝手中握着两支羊毫笔,端坐已久。

高福端了粥进来,道:「皇上,您身子才刚好些,怎能如此彻夜伤神呢。璃娘娘要是知道了,只怕又要责怪老奴了。」

「天都亮了么?」元帝抬头看看窗外,天果然已泛了白。

自案上取过的一只光润的梨木小匣,将毫笔放好,元帝便起身道:「高福,陪朕出去走走。」

「皇上这粥…」

「回来再吃。」元帝自披了斗篷,朝庭院走去。

清晨的阆苑,寂静安宁。

元帝的身子如今几乎已与正常人无异,在这微微晨风中漫步,甚是心怀宽畅。

「高福,今日朕很高兴!」

「老奴也觉出来了。」

「朕今日才发现,其实宽谅一个人、一件事,真正最舒心的反而不是被宽谅之人。所以朕很开心。」元帝微笑着抬眸,目光越过高高的宫殿,直到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