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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墟(3)+番外

作者: 魂淡小盆栽 阅读记录

“不行。”

“我是病人!”

“这是我家。”

也许院子里的鸡听得懂人话,反正屋里头吵得热闹,它们也足扯了嗓子“咕咕咕”乱叫,不晓得是在帮自个儿鱼主人还是那只不分家的同类凤凰。

第五章

还是璇玑宫。

以至于润玉不清楚这是在梦里,还是洞庭湖畔自在逍遥的两千来年才是一场他不愿醒的春秋大梦。

《大荒遗录》没合上,在案上摊开,是他反复翻看的最后一页,清茶隔夜,面上浮一层茶絮,映出润玉明眸如星,腌臜不堪。

他动身,玄铁锁链窸窣作响,一如当年。

这是他做的孽,即便他成为了天帝,即便他没被穷奇反噬,即便旭凤没有杀他,这都是他的孽,那些伤天害理的曾经,没有神仙敢再提起,久而久之也便忘了、淡了,独独只有他记得,不能忘也不敢忘。

白日里,他是金銮殿勤勉思政的天帝陛下,入夜,他是璇玑宫内的囚徒,无人问津,有多久了,久到连邝露都不再来,却也没那么久,因为他还清晰的记着天帝的脸,荼姚的脸,旭凤的锦觅的,质问着他为何大逆不道,诅咒着他孤独一生。

彩虹尽头的璇玑宫,一片墟土,天帝润玉活着,这里却是他的坟冢。

“润玉。”

“润玉,醒醒。”

润玉脸颊吃痛,悠悠睁开眼睛,旭凤的脸在他眼前放大,神情焦急还带着些遮掩不住的关切。润玉揉揉太阳穴,有些头痛,把旭凤推开些,伸手遮挡住从窗缝中溜进屋的寸缕刺眼阳光,宽袖滑落,露出光洁的小臂,阳光下璞玉似的白。

混沌未醒,润玉星眸半开半阖,氤氲着些溟濛水汽,旭凤单手撑头,侧身看他,竟一时挪不开眼睛,直到润玉回过神来一脚把这傻凤凰给踹下了床,摔得个四叉八仰。

“你你你你干什么你!”旭凤气急。

“上我的床你还有理了。”

润玉半躺着,眯着眼,一派闲适,仿佛自个儿什么也没做似的无辜。

“你倒是忘得干净。”

润玉不解,侧眼看他不发一言。

“昨儿晚上你在床上冻得直发抖,是本神屈尊纡贵给你当了一晚上的汤婆子,你抱着本神不愿撒手,还一口一个‘对不起’,只差哭出来了,这会儿还怨我上了你的床,你们鱼类果然都是冷血动物,活该让你冻死。”

“诶,润玉,你怕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跑这湖边儿来躲灾的吧。”

亏心事,他的确做过,还做过不少。

旭凤这一问,戳中他以为早就愈合的伤口,刺骨的疼。

“是负了哪家姑娘不成,既然对不起人家,还念念不忘的,没成想你还是个情种。来,同我说说,我们俩好歹也有过同床之谊了,堂堂火神给你保媒,谁敢嫌你仙阶低下家徒四壁。”

“喂,你走什么呀。”

润玉只觉他聒噪,不愿搭理,起床揣了簸箕喂鸡去了。

负了谁,他润玉上辈子负的,不正是这只凤凰么,弑其父,囚其母,夺其所爱,坏事做遍。他本应该赶旭凤走的,可从前璇玑宫太冷了,冷得他竟开始贪恋这点微不足道的热闹,甚至潜意识里眷恋着旭凤身上的温度,舍不得放手。

任由心底的欲望如野草滋蔓,迟早也是兵戎相见,万劫不复。

“润玉,别再贪心了。”

他告诫自己,一狠心,停住脚步猛的转回身,想和旭凤挑明,让他有多远走多远,追出来的旭凤没料到润玉会突然驻足,刹不住车,两人登时撞个满怀,簸箕被撞得不成形,粮食撒了一地,院子里的鸡撒丫子扑腾过来觅食,鸡飞狗跳莫不过如此。

“润玉!润……玉……”

红苓上岸之后,看到的就是这番光景。

隔着满眼鸡毛乱飞,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鸡精”搂着小鱼仙,小鱼仙欲拒还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没羞没臊。

当然一切都是假象。

小鲤鱼儿的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下来,润玉长得好看,洞庭湖里十条鲤鱼有八条都曾暗恋过他,红苓愣在原地,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完蛋,全洞庭失恋。

第六章

“你难道没发现,这两天洞庭湖涨水了么?”

“水位足足高了一寸有余,都说是洞庭的水,鲤鱼的泪,润玉你这回可真成了罪魁祸首了。”

红苓托腮坐在堂屋那跛脚板凳上,小短腿够不着地,胡乱晃悠,她喋喋不休,似是在为这一池子的鲤鱼打抱不平。然而她心知肚明,润玉洁身自好,平日连水都不下,从未招惹过任何一条鲤鱼,无非这张脸长得委实好看了些,任谁见了都要春心荡漾一番。

说到长得好看,红苓的目光又飘到窗外去,那“鸡精”的长相可比润玉还俊俏些,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凤眼深邃,真真是个妖孽,可说他生了副女相也不尽然,上神威严加身,眉目间与生俱来的英气透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唯独对着润玉,那人周身的气息才会柔和下来。

“还别说,你俩看起来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润玉饮一口茶,正巧听到红苓没头没脑的一句乱点鸳鸯谱,脸上难得有了些错愕的表情,一口水被她呛得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他擦了擦唇角的水渍,伸手去敲红苓的鱼脑壳,佯怒,“大字不识几个,对这些不着调的事儿倒比谁都上心,我和旭凤可都是男人。”

“男人又如何,咱们当精灵的,哪来神仙那么多的天理伦常。”

小丫头捂着脑门儿朝他吐吐舌头,还颇有气性的哼上一声,两腿一蹬跳下板凳,自顾自地捉鸡玩儿去了。

是时旭凤正在院子里炒着瓜子。

润玉前些年栽的向日葵近来总算结出了葵花籽,五六七八盘,他一直在愁不知如何处置,自打旭凤住了进来,这个难题迎刃而解。一口大铁锅,均匀饱满的葵花籽儿倒进去,添上沙砾装上满满一钵,旭凤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火神,火系术法修得是炉火纯青,让他将火力聚在双掌之间在锅内翻炒,炒出来的瓜子定然又香又脆。

门帘半开,润玉位置挑的好,抬眸看见旭凤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脸上挂着好整以暇的笑容,兴许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旭凤这厢可是气得不轻,双手在瓜子和沙砾之间翻搅,撒气似的把这玩意儿当成沙包,不知道的还当他在练人间大名鼎鼎的铁砂掌。想他堂堂火神,居然沦落到给人徒手炒瓜子的地步,当真是凤落洞庭被鱼欺,要是让九重天那群爱好八卦的神仙知道了,岂不笑掉大牙。

且不说润玉,现在连洞庭湖的鲤鱼精都有胆子欺负到他头上了,早上去湖边儿打水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蹿出几条瞎了眼的鱼,跳出湖面一个劲儿地朝他吐口水,骂骂咧咧“死鸡精”“臭鸡精”,他摔了簸箕撸了袖子作势要把这几条不知好歹的抓回家烤给润玉吃,谁料洞庭湖的鲤鱼滑不溜秋跟泥鳅似的,更因着旭凤不能下水愈发猖狂。

落了水的凤凰还不如鸡呢。

旭凤越想越咬牙切齿,却仍旧没忘润玉对他的嘱咐——控制火候。

到了饭点儿,旭凤才端着一盆瓜子儿进了堂屋,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正要发威,但看润玉,登时就没了脾气。润玉趴在桌子上,不知是何时睡着的,手里握着的书卷不曾松开,许又中了梦魇,眉头紧蹙。

旭凤把瓜子盘轻手轻脚搁到桌子上,伸手去拨润玉额间细碎的乱发,手指触感冰凉。润玉素来眠浅,身子本能警觉,一睁眼,对上旭凤的,目光触及,一池沉潭幽杳,一池碧波柔煦,卷不起惊涛拍案,倒泛起涟漪频频。

润玉心口一阵猝不及防的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神思骤然收回,捂着心头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旭凤手足无措,想上前去,看看迈出一步,犹疑半晌却又将脚收了回去,面色凝重。想必他自己也已经察觉到了,他待润玉总归是比待别的神仙要好上千万倍。是朋友么?认识不过数月,在神仙漫长十几万年的仙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是恩人,该报的恩早报了,该还的情一分也没吝啬,不但伤势痊愈,反倒还被润玉养胖了几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