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魔物要上天(126)+番外
金叵罗知道他在等自己说出答案,故意凑近他的左耳,轻声道:“比如说……”
不等他咬上垂涎已久的耳垂,陆一鸣猛地转过身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金叵罗的怀里有一股淡淡的木叶似的清香,猝不及防地窜进鼻腔。
陆一鸣扶着他的肩膀站稳,皱着眉毛嗅了嗅,从他的头发嗅到他的脖子,忽然咧嘴一笑:“你该不会是樟树精吧?”
“等订了契,”金叵罗的声音暖暖地蹭过陆一鸣的耳廓,有如羽毛扫过般带起轻痒,“你自然就知道了。”
第106章 是夜
——自己堕入妖魔道,永世不得为人;陆少爷也即将因他而死。
“陆少爷,要怪啊,就怪你自己吧,什么不养,偏偏养了这么个丧门星,敬酒不吃吃罚酒!”
花莫言喃喃地笑道。
不远处,有人耳听不到的窸窸窣窣的私语。
——啊啊,那个人不在。
——太好了。
——看看谁能抢到这块肥肉。
——好啊好啊。
……
花莫言嘴角暗暗勾起:好啊,赶紧来啊。
他早就按捺不住了。
他知道,不能像上次那样再用锁妖笼了,那种小伎俩只能忽悠来一些低级的小妖,还不够他塞骨头缝的。
还是等条大鱼再出手吧。
说起来,老怪物也是心大,明明知道天狗食月将近,还敢留陆少爷一个人在家,也不怕生变?
不过,老怪物也不见得就跟陆少爷一条线。
指不定……
嘿嘿嘿。
不然,为什么还留着自己在这副皮囊里捣乱呢?
叩,叩,叩。
有人拄着拐慢慢从黑漆漆的巷子深处走近。
花莫言心头暗喜:来了!
微一敛目,循声望去。
他视线并不受皮囊所限,更不拘泥于区区一块纱布。
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从暗处走出来。
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婆。
花莫言挑眉,生出不屑。
这种一看就知道是道行极低的小怪,连化形都化不成个年轻貌美的样子,妖气也低得可以。
不要。
老太婆缓步走到陆宅前,抬头对着屋顶上的人,声音嘶哑地说道:“上面那位好看的少爷,我这里有几个卖剩的枣子,拿着太重,丢了可惜,送与你,你要不要?”
说着,她揭开手里拎着的竹篮盖子,露出了几颗鸡蛋大的枣。
花莫言失笑:大半夜的冒出来送枣,谁敢要?这骗术未免拙劣。
无视之。
见他不言不语,老太婆轻叹口气慢慢走了。
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我这些枣,都是好枣啊……好枣……”
随着她身影的消失,周围响起一阵阵低笑,似乎在兴灾乐祸。
——哈哈哈。
——咯咯。
——嘻嘻嘻嘻。
……
下一位。
花莫言索性躺下,懒洋洋地守株待兔。
接下来,那条巷子里陆续来了迷路的小姑娘、找闺女的妇人、摔伤的老大爷……
无论他们如何开腔、哀求,花莫言都当听不见一般,毫无回应。
都是些杂妖,没意思。
这条巷子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在深夜这样热闹。
铃声。
自行车上的铃铛。
有人骑着一辆浑身咣咣响的破自行车渐渐近了。
到了陆宅跟前,他猛地刹住车,跳下,将车随手一丢,跟先前那些妖怪不同,他像没看见屋顶上的人似的,径直跳上台阶拍起了大门。
“一鸣!一鸣,在不在?”
哎哟。
花莫言吓了一跳,慢慢坐起身。
这个不是文探长吗?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花莫言嗅了嗅,没有闻到一丝妖气。
唔?
难不成是真的?
他怎么来了。
还挑这种时候。
随口懒声应了一句:“在这呢。”
——再不应声,陆少爷可就真醒了,说不定还能吵醒陈姐。
麻烦。
文渊退出几步,循声望到了坐在屋顶上的人,不由一惊:“你怎么在那儿?”
“屋里闷,出来透气。”花莫言托腮,居高临下,“大半夜的,你找我干嘛来了?”
“我有些事要跟你核对一下……”文渊急急地说,“我等不到天亮了。你赶紧下来……”
花莫言叹气:“我一个瞎子爬上来可不容易,倒不如你上来吧。”
文渊果然从矮墙那里找了个好攀爬的地方,慢慢爬上墙头,再迈上屋顶,一步步向花莫言走近。
他走得愈近,花莫言就愈是想笑。
——假的。
这是个冒牌货。
尽管他学得很像,掩饰得极好,还故意爬得非常慢,但他上来的动作太过灵巧和准确,每一步都像是事先量好了位置似的精准,一次试探性的动作都没有,这是正常人类无法企及的。
哪怕是个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对于并不熟悉的地方,也很难一路一步不错,更何况……文探长近来好像负过伤吧?
能藏住妖气,这妖物应当是个大头了,少说也有几百年,可以用。
“一鸣啊,你怎么上来的?”冒牌货还假装擦汗,问道。
花莫言指指旁边的空位:“坐。”
等冒牌货坐下,花莫言不急不忙地把事先暗暗用口水写好符咒的左掌心在他肩上拍了拍。
那冒牌货在被他拍到的刹那间如同被雷霹到一般发出惨叫。
花莫言慢慢将同样写好符咒的顺手扣在他的头顶,慢慢往下压。
擒住妖怪并不难,只要时机抓得好就可以,比如现在。
到底是有些道行,那冒牌货没有像那些小妖一样马上被吞噬,还能苦苦挣扎,发现挣不脱后才哀求起来:“……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同那些吃人的妖怪不一样,只是想和你订个契,讨点好处啊。”
“啊,”花莫言没有松手,只是淡淡地问道,“为什么你们想要和我订契?”他依稀记得之前也有不少妖怪要和陆少爷订契。
妖怪一般情况下不会贸然与人接触,更不会轻易伤人,因为一旦兴风作浪,往往容易引来道士和和尚这类镇妖者,得不偿失。
那妖物渐渐现了原形。
是一本残破的旧书。
那书妖发出簌簌的声响抖动着说:“……在、在二十多年前,有人说,‘这座宅子的独子将会在下一次天狗食月夜前,前,前,前……变成一个厉害的人物,若是与他订了契,就能沾点光,有助于修行’……我苦苦修行四百九十九年,还差一年就可以进阶了……饶了我,饶了我,求求你……”
“那个人是谁?”
“……是一个,一个道士。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更,更没有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书妖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呵。”花莫言发出轻笑,“四百九十九年啊,那你再重新投胎修炼一次吧。如果……你还能抬胎的话。”
被拿来炼骨的妖物,是不能投胎的。
话毕,不等书妖继续求饶,他就将右手用力往下一压,书妖发出哔哔剥剥的被焚烧的声音直接没入他的掌心。
他盘腿而坐,闭目运气。
半晌,徐徐吐出一口气,喃喃道:“……很好。”
月亮落下。
太阳升起,展开万道金芒。
陈姐难得睡了个懒觉,院子里静悄悄一片。
金叵罗乘着金芒从半开的窗户蹿进了陆少爷的房里。
陆少爷在床榻上睡得很安详。
即使眼上蒙了纱布,仍掩不去精致清逸的轮廓,仿佛一幅潋滟水色被白布微掩的山水画,直教人想掀开这层布,以一览这上好的山光水色。
白布之下,直挺的鼻梁侧边落下一小片阳光,透出淡淡的金色。
金叵罗故意把陆少爷的头挪了个位置,让那一小片阳光正好能落在他的眼皮子上的纱布上。
因为他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李大夫只给他裹了一层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