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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网三之窥仙记 [剑三](199)+番外

作者: 竹隐歌 阅读记录

柳乐涵瞥一眼吕祖,之间他依旧神态安详地闭目打坐,作壁上观。

看来是没人打算给她讨公道了。

柳乐涵现在在人家地盘上,只得老老实实坐好,“剑给你了,可以继续讲故事了吧?”

小童抚剑摇头,“小儿心性。”

柳乐涵气闷,“被一个小儿说自己小儿心性,好气哦。”

她低头,看那柄长剑在他手里灵气浮动,似有水光泛然。

“这有什么好气的,这个年纪大都小儿心性,或者小儿女姿态。你以为这故事里的仙人为何心软放那小姑娘进山门?”他抬抬眼睛,眸光竟似剑光流转。

几分和年龄不符的沧桑暴露无遗。

柳乐涵积极抢答:“因为仙人神机妙算,如果他真的不放她入纯阳,后果……大概会很严重吧?”

窃宝,逃婚,这两重罪名加起来,在一个女子不过为男子附庸品的社会里,她还能活下来吗?

要么嫁,要么流亡,女子背德,会为家族所不齿。她只不过是选择了一条相对安慰的流亡之路而已。

柳乐涵不禁感叹,她真的就只是听故事而已,暂时还没什么感同身受,若这个柳画心真是她的前世,她就混得这么惨吗?

小童粲然一笑,“还因为仙人当时也想,这姑娘不过小儿心性,过上几个月受不了山上的严寒和修炼之苦,自然就会知难而退。”

柳乐涵急急反驳:“一个没有退路的人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情就退缩?”

小童抬头,眼尾横扫崖壁老松,“你又漏了重点。她不退,不仅仅是因为她没有退路,而是……”

他似乎有些在意老道人,有意瞥他一眼,后半截话收了回去。

柳乐涵本就不笨,他一说,她就明白。

梁山一百单八将,有人为江湖凶恶所迫,不得不被逼上梁山,有人却从一开始就出于自愿。

其中又有谁是半推半就、顺势而为,其中又寄托多少愿景,就没有必要再去一一追究了。

想到这里,柳乐涵忍不住又抬头看一眼小童,那双颇具特色的眼睛实在太过吸引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她还是没能忍住刚才的想法,“小子,你的眼睛真的挺好看的,像你身后踱步的那只仙鹤。”

尤其是那一袭白色道袍,要不是他说话太可恶,闭上嘴的时候也勉强算是一个翩翩鹤少年。

他淡定接话:“哦,我知道,以前也有人这么夸过我。”

“……”

柳乐涵在想,是不是自古纯阳出自恋。

小童见她终于败下阵来,安慰一笑,十指像弹琴一般具有节奏感地在剑身上游走,“其实你这双手也挺漂亮的,更适合舞缎,而不是持剑。”

柳乐涵撇嘴,“我就喜欢自找苦吃。”

小童一恍然,仿佛看到故事中姑娘的形象真真实实地鲜活起来。

第166章 互相伤害啊

“我就喜欢自找苦吃。”

方敛在某个半夜陪柳画心坐在莲花峰顶,劝说未果,得了这么句置气的回答。

是在和他置气,也是在和她自己置气,还是在和沈灵风置气。

放眼之处雪光莹莹,夜晚也似白天。

冬日雪霁,峰顶虽然温度低,但是凛冽的北风一停,便也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转眼离柳画心上山已近四年,她当初说自己不怕吃苦,当真就一声苦也没有叫过,直到一年前还起早贪黑赶别人的进度,连卓长老都不止一次为之动容,赞她勤奋。

其实纯阳有什么值得执迷?好归好,却远没有这么让人迷恋。

纯阳风物,不过此情此景,放眼望去,风月无边。

“话说你来这儿干嘛?”柳画心冷眼看他,心情似乎不太好。

方敛随手把药方揣进怀里,幽叹望天,“我师父说自己最近消化不好,向我讨方子,我想着方子就走到这儿了……我看他就是吃多了。”

柳画心忍俊不禁,“上官师叔功力深厚,怎会囿于这点小小食量?我看是——师兄你煲的汤远近闻名,实在让人嘴馋。”

虽然这么说有点怪——但是这对师徒实在是像极了师徒。

方敛幽怨,“我研究道医的初衷是养生调性,为众道友开辟一条外在修化以复归于婴孩的道路,结果怎么全叫你们这些吃货把便宜占光了?”

柳画心强词夺理,“有需求才有动力,有鞭策才有进步,没有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以身试汤,你怎么知道你的汤到底是会增寿还是……”

“???”

她见好就收,话锋一转,“不过嘛,我看你的养生汤进步也很大了,差不多够得上驻颜有方了——你看看你,都这么多年了不还是这副傻帽兮兮的样子么。”

“?????”方敛最擅长和她互相伤害,这么多年确实没练成别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倒是精准得炉火纯青。

“快四年了,你就真没打算回家看看?”他欣然问道。

这丫头大概是怕回家遭到全族责骂,长安城离纯阳不算远,她上山后就当真一次也没有回去过。

直到最近信使频频送来来自长安城的家书。

此话一出,她竟然迅速消沉下来。

经历了半天沉默后,方敛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

“我怕我一旦回去,就回不来了。”她闷声道,显然很不愉快。

但这不愉快不尽然是因为方敛提起了这个话题,而是她自从今天白天练剑回来就闷闷不乐。

下午吃饭的时候方敛撞见她,连佩剑都不知丢到哪去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他提醒了好几次在厨房给她留了豆腐汤,直到他到时间熄灯她都没来,倒是来了个傻小子跟他套近乎。

方敛这几年在纯阳潜心道医养生术,也算是学有所成,听说人是柳画心怂恿来的,提点了他几句,聊得也算投机。

从厨房出来,他想着新的调养方子,一路踱步到莲花峰,看见她闷闷不乐,一个人坐在峰顶发呆。

三年有余,四年不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谈不上物是人非,却少不了人事变换。

正如身边的小丫头已经长成玲珑少女,运气御寒得心应手,偶尔也能破他的剑招——当然,他所擅长也不在此就是了。

方敛知道她不是家里的独女,但出于人之常情,还是劝道:“既然家里频频来信,说明还是记挂你的,反正也不远,不如就抽个时间,我陪你……”

“你自己看吧。”柳画心把脸埋在双膝中间低沉了半天,再开口时竟然含着哭腔,从屁股底下甩出一个东西。

“……”方敛这才注意到她是把信垫在屁股底下的,那张纸被她坐得皱皱巴巴,方敛嫌弃地用兰花指提起来,分辨上面被雪水洇开的墨迹。

“你别哭了。”信还没看完,他低声道。

眼前的明净面庞上,红眼圈格外惹人叹息。

她狠命用袖子在脸上擦了一把,始终没让泪落下来,咬牙切齿道:“为这种事这种人,还不值得我哭。”

她在纯阳学艺三年有余,家里知她当初并没有真正断掉尘根,否则也不可能轻易放她上山。如今街坊邻居外出学艺的姑娘小子纷纷返家成亲,她家人生怕被人诟病,一连发了好几封信来催她回家。

江湖儿女终免不了被尘俗所绊,当初各自入门派说过的豪言壮语,终究也免不了消磨于柴米油盐。

方敛看完那封信,信中描述了一个似乎是品性相貌家世皆和柳画心相称的大好青年。

“看着……还行。”他替她总结。

柳画心一脸讽刺,“女子的难处,就连大多女子都不能相互体恤,你们这些满脑肥肠的男人又怎么会懂。”

“你不想嫁?”他瞥向她,问道。

“你想嫁?”柳画心回看他,翻翻白眼,“让给你。”

方敛忙不迭摇头,“不了不了,无福消受,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怂蛋。”柳画心冷漠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