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生死簿(40)
“再观察一段时间。”沈砚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在这儿放置许久,早就凉透了。但就在他倒出去的那一瞬间,冷茶氤氲出了热气,又是一杯热腾腾的茶水,“生平这种东西,还是不能太随意了。”
他们身为地府之人,一句话就能定下一人由生至死的全部。
人心是最为复杂的,无论天庭还是地府,能耐再大的神仙,都无法窥探。每一个人都有着其独到之处,每一个灵魂都与众不同。
叶沉苏心里也明白,他嘴上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算了,爱怎么搞怎么搞,由他自个儿折腾去。
他们没有插手寻找真凶这件事,在这种事情上面过多参与,反而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沈砚说是观察就仅仅的只是观察,静观其变,丝毫没有要帮玉时英的意思。
大夫拿走了一部分胭脂,好好钻研了一番之后,确认了就是因为胭脂带着剧毒,才导致玉盼桃身亡。
这个结果出来之后,大夫人洗清嫌疑,也是松了一口气。说句实话,她虽然心里对于玉盼桃确实颇有微词,但还不至于让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下毒去毒害她。再说玉盼桃身亡之后,贺府大大小小的事情全堆在她的身上,也让她焦头烂额。
然而同样得知结果的玉时英则是快要疯了。他不停地追问贺府的人,当日给玉盼桃送胭脂的是谁。可整个贺府上下无一人知晓,这个送胭脂的人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上元佳节。
上元为天官赐福之辰,硬要说的话,中元节才是地官庆祝之时。但是人间盛大的节日,叶沉苏还是不会错过的。一大清早,他就换了一身喜庆的衣服拉着沈砚跑了出去。
出门赏月、燃灯放焰,喜猜灯谜……叶沉苏左看右看,不亦乐乎。
玩累了,二人随便在路边寻了个卖元宵的小摊坐下。当下大多数的元宵不是芝麻馅儿就是花生馅儿,这家小摊则不同,乃是糖桂花馅儿的。
糖桂花中还拌了少许花生碎,不会特别腻,一口要下去只觉满口飘香。叶沉苏没吃过这种馅儿,一口气吃了三四碗,小贩看得都目瞪口呆。
吃着吃着,周围人嘈杂的议论声纷纷飘了过来。在不经意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后,叶沉苏留了个心,悄悄地继续认真听了下去。
“方才我瞧见玉时英了。”
“玉时英?那个疯了的玉时英?”
“对!就是他。也真是可怜见的,年纪轻轻就被逼疯了!”
“此事我略有耳闻,但却不知他究竟是怎么疯了的?”
“唉,也是造孽。听说他那个师姐,就那个从青楼被抬到贺府做妾的那个,被人毒害了!自那以后啊,玉时英就疯了一样到处去找凶手,可到现在还是找不到。”
“那他也是深情了。”
“算了算了,这种晦气事,就别在这时候提了。”
……
叶沉苏又咬了一口元宵,心里倒也有些惊讶。
他竟没看出这玉时英和玉盼桃感情居然如此深厚,想想玉时英那个性子,李复纬死后死性不改,还是天天泡在春楼里头。没想到玉盼桃死了,他居然就疯成了这样。
可悲,可叹。
他听到的,沈砚也是听到了。沈砚今夜好似没什么食欲般,元宵吃了两个就放下了,全让给了叶沉苏。
他低垂着眸子,头有些低,在五光十色的花灯映照之下,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许久,他才又抬了抬头,脸上已是一片释然。
这应该是想通了吧?
叶沉苏有些不确定地想道。
他这么想着,脑海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月底的大典,别忘记了。”沈砚说道。
叶沉苏拿勺子的手微微一颤,元宵从勺子上滚了下去。
靠,他还真忘记了!
比起自顾自的地府,天庭那边的神仙可就高调许多了。有个上元节还不算完,非得要在月底也搞一出庆典来。
这个庆典地府和天庭的神仙们都必须要出席,无要事决不能缺席的。不过一年对于天庭和地府来说未免太快,因此一般百年才搞一次这么隆重而盛大的庆典。
今年刚好,就是轮到了庆典的那一年。以前叶沉苏身为秦广王的时候还能找各种借口避开,但这一回,他可完全没有避开的理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赏月、燃灯放焰,喜猜灯谜】:引用自百度百科,后面其实还有两句:共吃元宵,拉兔子灯。这些都是古代元宵的传统习俗。
原本定的绿头鸭现在打算和风流子并在一起了,也就是说下一个副本现在变成了青玉案www
第40章 风流子(四)
过完上元节,沈砚和叶沉苏回到了地府。
刚一回到集院,就有人立即送来了两张请帖。红底金字,俗不可耐,叶沉苏看都没看就扔一边儿去了。
天庭的审美还是那么地令人堪忧。
沈砚也对这份请帖兴致缺缺,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此刻他正提笔写着些什么,叶沉苏凑过去一看,乃是关于玉时英的评点。
“你对他评价这么高?”叶沉苏有些惊讶,“莫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你才这么写的?”
“……你想多了。”沈砚面无表情回道。
他这话听起来,好像是生气了?
叶沉苏有些不确定地想道。
这场面着实少见。二人相识已久,现在沈砚已经把他的性子摸地一清二楚了,鲜少会有生气的时候,大多数要不闭口不言,要不就是噎得他无话反驳。
嘛,莫非是他刚才哪句话触到了他的逆鳞?
叶沉苏思来思去,仔仔细细把方才的话回忆了一遍,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说玉时英长得好看的那一句上。
啧,至于吗?
叶沉苏看着沈砚还在写,走上前去把下巴搁在了沈砚的肩膀上。他全身的重量几乎都集中在这一点上了,然而沈砚写字的手依旧稳如泰山,一抖不抖。
“你这是想做什么?”沈砚的话比起先前要冷淡不少,显然是生气了。
“行啦行啦!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叶沉苏又动了动脑袋,嘴停在了沈砚的耳畔旁,“是觉得我正在把你的心揉作一团扔在地上踩?”
当年可是整个地府都知道,沈副官心仪秦广王。
作为当事人的叶沉苏,自然也是知情的。只不过无论二人在怎么亲近,始终有一条线隔着,泾渭分明。
这条线是叶沉苏亲手画下的。他年少风流成性,地府里模样标致地都少不了被他调戏过,后来眼界越来越高,在外人看来他收敛了些,实际上只是没这么多他看得上亲自去勾搭的人罢了。
但他有一个原则,从不玩弄身边的人。倒不是说他有多高尚,纯粹只是觉得这样子很奇怪而已。
看了太多在一块又分开后的要死要活,叶沉苏更偏向于一次性关系。因此得知沈砚对自己的感情后,他第一反应是惊讶,然后置之不理。
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这小子先前和他就跟八字不合那样。后来乖顺了一点,但也不见得有多看得起他。怎么好端端的,就成这样了呢?
叶沉苏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沈砚写完评点,正欲开口让叶沉苏把头挪开,却在余光瞥见身后人那副神游太虚的样子之后硬生生地住了口。
叶沉苏很瘦,下巴搁在他肩上硌得疼。但沈砚什么都没说,任由他这么靠着。
他甚至还想着更过分一些。
但他不敢。
当晚,正准备入睡的叶沉苏揽镜一照,蓦然发现他的下巴居然红了一片。
叶沉苏:……
所以他到底是靠在沈砚肩上走神了多久???这印子居然到现在还没消!
殊不知沈砚入浴时,看着肩上的一片淤青也是这么想的。
正月三十,天庭大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