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双面身份,取得李莲信重,深入枢密院,短期之内一跃而上权倾天下,执掌大局。
如今,李莲的作用已然用尽。他只需一个示意,蛰伏已久的文官集团就洪水似得袭来,冲得李莲措手不及,轻而易举为他让位。
而他,明着是李莲旧部,暗里却早已是文臣党首。接管一切,顺理成章。
所有人都是他最快向上的踏脚石,让他借力打力,由一个白身几年之间做到万人之上。
接下来,就只剩下皇帝和储位了。
几颗丸药就能服服帖帖的皇帝,并无任何值得他在意之处。
皇子之间,只要选一个适合作为傀儡的,一切就固若金汤了。
只是,明明一切再顺利不过。这时候,他却隐隐发觉有些不对。
李莲败得太快了!
若是五年之前,迟凤引不会觉得一个公主能翻出什么水花,随手就置之不理。可是,他在李莲身边五年,亲眼见识过她的手腕能力,却再也不敢小看这个女人。
她是天生的政治家,或许有些手段还欠缺点圆润,但已然比这些尸位素餐的朝臣皇子远见卓识得多。
这样的人,如今却毫无反抗任他折断双翼,面不改色。只能叫人想起韬光养晦,以退为进。能如此淡然自若,背后自然是有所倚仗。
迟凤引不得不防。
另一个叫他在意的人,就是他的师父国师。
若说李莲最大的倚仗,自然就叫他想到国师大人。
单一个李莲好对付,可是若是国师站在李莲一起……迟凤引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费尽心力筹划多年,摆弄天下人于鼓掌,这才借力打力走到这般高度。可李莲一个女子,就因为有国师支持,短短月余时间,就一跃女主天下,屹立不倒。
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力量!
从很久前迟凤引就认识到,他必须争取到国师的支持,让天意站在他这一边。
好在,成为国师的弟子,他天然就成功了一半。
如今,真一拒不见李莲,迟凤引欣喜至极,但不敢大意。
他太知道,只有给人更大的利益,才能取代之前的利益所带来的不确定。
所以,迟凤引引荐了几位皇子给真一。
这行为背后,暗示着一个可怕而诱人的隐秘——真一属意谁,他就推谁上位。
“只要是您选中的道,我都会为您走下去。”这就是迟凤引未曾直说的效忠。
想想看,储君是国师亲自选的,她怎么会亲手打破?她天然就和迟凤引站在一起了。
这就是迟凤引的可怕之处,就如同,他献给皇帝的掺杂着蜜糖的红丸。
这药丸并无害处,可是,很快,其他两位被摒弃在国师拂尘所指之外的皇子,就会在疾风骤雨的政治打击下,献上另外两种药丸,然后就会——山、陵、崩!
迟凤引就是这样拿捏算计着人心,让每个人都以为,所有的选择都是他们自己为了自己的利益,由他们自己的心定下的。
让每个人都以为,他们自己执掌一切。殊不知,身为棋子的迟凤引才是无形中搅动棋局的风云变幻。
他握着他们的手,投下一枚枚棋子,让他们心甘情愿走向死路而不知。
这一切早就写好了经过,就像他最擅长的易数算命。他摆好了每个人的命运,一眼望见结局。其余只剩袖手旁观的等待。
可是,可是,真一却没有选。
她为什么不选?她为什么让每个人都在差不多的时间来这摘星楼?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在他踌躇满志,自觉尘埃落定的关口,这个不确定因素就出现了。
迟凤引叹息一声,有些无奈更多却是有趣。
想起真一昨日说的话——天上曾经有十个太阳,后羿射下来九个,你猜那掉下来的九个去了哪里?
他的师父不会说毫无缘由的话,难道她要拿其余的凤子龙孙有他用?
时间差不多了,迟凤引放下手中棋子,依言来到国师府的摘星楼前。
烈日当空,这楼前却郁郁葱葱清爽幽凉,如同置身天上宫阙,脚下流云萦绕。
迟凤引皱了皱眉眉,他发现今日楼前的景致又变了。
流水浮灯,这路就只剩交错复杂的水域河道之上,一盏盏的河灯。
水域之中那尊神像在这景象映衬下,仿佛随时就要凌波而来的仙人。
迟凤引走在这奇异的路上,一片片云雾遮掩下,他没有看到任何人。
这就奇怪了,这个时间按理来说,所有的皇子都应该来了。
的确,所有的皇子都站在这庭院里,只不过,他们每个人的眼里都看不到其他人,只有他们自己。
六皇子李邈是第一个到的,他素来自负,大刀阔斧向前走去,毫不停留。
相比较李邈的一往无前,四皇子李逸就犹豫多了,站在那河岸半天,眼看时间快要逼近,前后犹豫再三才试探着,颤颤巍巍地走过去。
然后是李逡,李速,李选……还有李莲。
是的,李莲也在,她是最早到的。
摘星楼上,一处以七星阵布置的玉楼之上。
每个人随着河灯指路,走进他们自己的客室内。
整座国师府似乎都只剩他们一人,但是,此处的幽静之气,却毫无冷寂凌人之象,反而像是身处仙境一般,让人怡然舒爽。
清水吹来,带来一缕似有若无的清爽莲香。
迟凤引饮着案几上荷叶杯盛着的玉露,心神不由放松下来。
时间应该还早,他靠着舒服的座椅,决定闭眼假寐片刻。
所有人都不由的,像是在午后的水榭凉亭,舒服得睡意昏沉。
半梦半醒间,仿佛传来远处传来吱呀一声,一扇尘封的大门被开启似得声音。
迟凤引极力睁开眼睛,警觉地向声音开启的方向走去,推开门,他的眼眸却骤然一缩。
外面并不是国师府!
他猛然回头,向来处那扇门内看去……
排行十五的皇子李逡是所有皇子里,最符合文臣期许的儒家君子之风。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本不愿意来国师处,只不过不愿意辜负老师和母妃的期许。
此刻,他的脸色尤为苍白,额头渗出一层汗意,然而却极力控制住了不失态。
李逡看到竟然存在两个他自己,一个他还在国师的会客厅里假寐,而他自己却在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隔着一个圆圆的透明的球看着。
这,这是什么妖术?
国师是找人顶替了他吗?
那他自己呢?他在哪里,他怎么办?
不止是李逡,此刻国师府的所有人,每个人都在一个陌生奇异的世界,隔着一个媒介,看着此界另一个自己。
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第59章 从白莲花到至尊的枝头16
迟凤引的失态只有一瞬。
发现门外并非国师府,回头门内竟然还有一个迟凤引在假寐,推门入内却连门内都变了天地。
这情景本该可怖,可是迟凤引做了真一五年的弟子,他知道真一的手段莫测。虽然不明白这是何意,却也并不很慌乱。
迟凤引思忖不明,干脆既来之则安之,又推开门走出去了。
一路琼楼玉宇,雕梁画柱,美不胜收,叫人疑心是来了仙境。
庭外一众白衣锦带佩剑的青年,见他走来纷纷见礼:“恭贺师弟历劫归来。”
这情景,即便是迟凤引都怔愣无语,难以厘清。
但他向来城府深沉,于是只是颌首微笑,随着他们走动少说多听,不动声色套了话。
好在那些人似乎与他很相熟似得,善解人意说他才从人间归来,定是分不大清现实。
很快就一个个自行讲来,说迟凤引是仙门弟子。门中弟子到了年岁都要去人间历练一回,迟凤引只是其中一个,过几日就想起来了。
迟凤引含笑道谢,心里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这里处处透着古怪,每一个疑惑还未提出就有人解答,就算是一个陌生人都能清楚明白,如何在这里从容生活。若是真的对从小住在这里的人,断没有这样事无巨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