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音忘记了如何流泪，所以，雨水……代替他落泪。
酸酸的，涩涩的……
雨水一直不停地下，直下到了第二日清晨。
自房间中走出，一身湿淋淋的上衣在光洁的大理石廊道上落下点滴的雨水，之后溅起水花。
一身的狼狈受到诸多人的瞩目。
宾馆服务生瞧见，便走之前，询问：“先生可有需要帮忙的？”
凌音仿若没有听见，看也没有看服务生一眼，径自朝着电梯口走去。
坐上电梯，笔直地下降，自电梯口中走出。
宾馆服务生有理地鞠躬，口中吐出一句“欢迎光临”，凌音瞥了他们一眼，便木然地走出宾馆。
大街上，雨依旧淅沥沥地下。
凌音被淋透了，既然湿了，他便决定一步步地，漫步走至……那个已经换了主人的房子。
一步、两步、三步……双膝发软，跪在了地上。
行走的路人，许是好心，许是多事，上前扶起凌音，询问：“你没事吧？”
凌音一愣，与路人对视，半晌后，他摇摇头，说了声谢谢，道了声没事，便继续行走路程。
无意识地床马路，被司机大骂，无意识地与人对撞，被路人大骂……
凌音，宛若行尸走肉。
即使如此，那双脚步依旧准确无误地向那间房子所走去。
当凌音走到小区外时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
凌音走入小区，管理小区的业务人员要求凌音登记。看了眼那个人，原来，又换人了。
凌音被当成了外人啊……
凌音走上前，从那人手中接过笔，在纸上写上日期、名称……当看到来访目的时，凌音犹豫了一下，随后，写上了“探亲”二字。
凌音进入小区内，到门口，正好有人刷卡，开启了楼栋的门，凌音顺势进入。
坐上电梯，笔直上去，然后走出，按门铃。
凌音按了一下，门铃响了三下，却迟迟没有人出来应门。
凌音的背地靠着门边的墙壁，慢慢软下，蜷缩着身子，慢慢进入睡眠中。
醒来的时候，凌音看见的是凌语。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手中拿着毛巾，为凌音擦拭着额头。
凌音眨眨眼睫毛，唇瓣轻启，“……哥……”才说出一个字，便感觉喉咙疼的力气。
凌语摸摸凌音的头，道：“别说话，你喉咙发炎的厉害，才打过点滴，多多休息，出过汗就好了。”
凌音皱眉，“几，几点了？”
凌语看了眼手表，道：“下午两点。”
说过几个字，喉咙比较干涩，虽然声音沙哑难听，却依旧能说出话来，“今天，不是要回去？”
“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凌语反问。
“……我，没关系的。”
这时，凤娜端着一碗抹黑的药汁走到卧室内，对着凌语道：“音都说没关系了，我们回去吧？都跟爸爸说过今天会回去，不回去他老人家会寂寞。”说着，凤娜瞥了眼凌音，又说：“而且，音很想早些为凌夫人上香吧？”
凌音点了点头。
凌语不做声，却在凤娜的推波助澜下，决定凌音喝下药汁便向凌家出发。
凌语伸手，想要从凤娜手中接过墨色药汁，却被凤娜躲了过去，几滴黑色的药汁在她的动作下溅落于地上。
凤娜说：“语，这种事还是女人来的细心，你去休息。”
凌语笑笑，“看你这么疼音，我都要吃醋了。”
凤娜浅笑，眼中有着一抹调皮，“吃醋啊？嗯……语是在吃谁的醋啊？是嫉妒我对音好，还是在……”嬉戏的神调瞬间褪去，以着认真的口吻询问，“是在嫉妒，你的弟弟要被我抢了去？”
室内的空气骤然下降。
半晌后，凌语扬起嘴角，“这种时候开什么玩笑。”
凤娜笑了，“我是在开玩笑啊，你认真的什么劲？”
“……”凌语不语。
凤娜把坐在床边的凌语自身边挤开，随后，把药汁放到床头柜上，轻扶凌音起身，让他半靠在柜上。
凤娜拿起勺子，一勺勺地喂食着凌音喝下药汁。
苦的，没有一丝的田。
凌音想到了黎瑜。
那个时候，黎瑜所煮的药汁总是苦中带甜。
想来，黎瑜是怕他吃苦，所以，又为他加上了许多的糖。
一个人对自己的好与不好，总是能在生活中琐碎的细节中可看见。
一碗药汁见了底，凤娜扶凌音自床上起身。
凌音这才发现，自己原本湿漉漉的衣裳早已被换下，穿在身上的是凌语的。
这个衣裳上，有凌语的味道……
凌音面颊微红，他说：“我，可以穿自己的衣服……”说着，看向卧室中柜子的方向，“柜子里，有我的衣服。”
凤娜闻言，脸上有着歉然，她说：“不好意思，前阵子收拾房子的时候，都丢掉了。”
“……”凌音眨眼，没有笑话掉凤娜的话语。
凤娜抿抿嘴，“那个，你知道嘛，两个人生活总是会有杂物要放，而你又不在，所以，我收拾了一下这里……嗯，这里放了些杂物。”
“什么时候的事？”
“啊，去美国之前。”
“……是吗？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别人的东西也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啊。
“啊？你不知道？语没有跟你说过吗？”语毕，一脸吃惊地看向凌语。
凌语眉头微皱，不做声。
凌音瞥了眼凌语，说：“算了，反正……反正，只是一些旧了的东西……”
这间屋子里，凌音放了许多许多的东西。自从搬到这里以后，凌音把以前小时候，凌语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圣诞礼物、生日礼物……都保留在这个房间里。
不止这些，还有父亲与母亲所送的。
这个房间里原本堆满了凌音的宝物。这一切，刚搬入这里时凌音不止一次在凌语的面前提起……
如今，这个被自己的宝物所堆砌的房子成了一场空，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没了……
二一节
凤娜笑笑，她说：“凌音似乎很喜欢这里？”
凌音垂下眼睫，不做回答。
凤娜摸了摸凌音的头，道：“最近，我跟你哥哥会在市区再买一个房子，装修一下，等结婚后就住进去。音，到时候这个房子送给你好吗？”
“……”凌音不说话。
“音，真对不起你。语很喜欢这里，所以，我想在结婚之前，就一直住在这里。音，不会介意吧？”
“嗯，不介意。”
“谢谢音，真乖。”
“……”
凤娜把药碗端出房外，隔空对着凌语说道：“语，我去给音买衣服，你先照顾一下音，行吗？”
凌语说“好”。
凤娜出去了，这间套房又只剩下了凌语两兄弟。
凌音重新躺回床上，不知要说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
一个小时过去了，凌音自外边儿走入，他为凌音买了一条牛仔裤与白色毛衣。
凌音穿在身上极为合身，给人秀气的感觉。
凤娜说：“为了赶时间，没能买牌子，直接看到好看的就挑选了。”
凌音点点头，道：“很合身。”可是，布料不是很好，与自己的肌肤相贴，隐隐约约感到一丝疼痛。
凤娜笑笑，“你喜欢就好。”说着，便扶着凌音下床。
一行三人踏出房间，锁上门，乘着电梯下楼。
凌语打着一把黑色的伞去车库取车，凤娜嚷着要跟去，独留凌音一人在楼下等待。
两人同用一把伞，黑色的伞，一个人用正好，两个人用就稍显小了些。
凌语拿着伞把，一半以上遮盖到凤娜的身上，自己的肩头落下点点的雨滴……
这是属于情人之间的温柔。
车子取出，凌语坐在驾驶座，凤娜坐在副驾驶座，凌音坐在后座。
车子缓缓开动，走出小区，向高速公路的方向行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