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4)
凌夕闲庭信步在山顶上逛着,文丞则毫无形象坐在地上喘粗气,看得凌夕暗暗发笑。真是个浪漫的地方啊!
歇了半个小时,文丞终于缓过劲儿了,他转头看着清清爽爽的凌夕,不无调侃道:“看着你挺清瘦的,没想到还挺沉,哎哟,累死我了。”
凌夕倏然转过身,虎目怒睁:“说什么呢,讨打是吧。”
“呵呵......”
文丞抬手看表,才三点多,还要两三个小时才能天亮呢,看样子只能继续免费吹冷风了。
凌夕看到文丞的举动,不明所以。他到底要干什么?如果不是自己今天心情不好,想借酒浇愁,喝酒发疯,真不会跟他到这个昏天黑地的山顶吹冷风。
吹了一阵冷风,凌夕实在受不了了,觉得他俩特有病,大晚上不睡觉跑山顶喂风。不过她能感觉得出来,文丞对她并没有恶意,只是他的真正目的她还不得而知。
“文丞,这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的,你诓我到这里干嘛?”
“这么个浪漫的地方,怎么到你嘴里那么血腥呢。”
“乌漆墨黑的,你跟我说说,浪漫在哪?”
“奇迹是需要耐心的,稍安勿躁。来,坐下。”
文丞双眼闪着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凌夕,说话的声音就像丝绸般滑过她的耳膜,凌夕像是被蛊惑一样,怔怔地走过来,到文丞身边坐下。
“有时候,轻松愉快的心情可以让自己忘掉烦恼,而完全放空自己,重新回想过往经历的点滴,你才会看到真相。”
凌夕仍然是呆呆的,没有表情,没有动作,甚至眼睛都不眨,如果这时高洁在场的话,她会很惊讶,这才是催眠的最高境界……声音。
只不过,这一切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不然不会这么顺利。
有一点凌夕没有猜错,就目前来说,文丞确实对她没有任何恶意,他只想知道一些事情罢了。
山顶上寒风间歇,一片薄云悠悠飘过,黑幕中的月亮突然变得朦胧模糊。
文丞和凌夕两个人并排坐着,看起来就像两个好朋友在叙旧。文丞极具吸引力的磁性声音缓缓响起,循循诱导着旁边人敞开一切。
“你在害怕什么?”
“他们,恶魔。”
“他们是谁?”
“韩彬,高洁。”
“心理专家,高洁?”
“是”
“你为什么害怕她?”
“催眠,药剂,阴谋。”
文丞顿时明白了。原来他的老对手高洁被韩彬鼓动,给那场富豪车祸案的幸存者凌夕治疗心理障碍。只是似乎他们俩的某些阴谋败露了。呵,这下可有趣了。
看到凌夕呆滞的目光,瑟瑟发抖的身体,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别的原因。他突然又有点不忍再问下去,虽然他很想探听她的内心世界。东方微微露出鱼肚白,他想了想,来日方长。于是先让凌夕陷入沉睡,再把她晃醒。
凌夕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发现自己依靠在文丞的肩膀上睡着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转过头,看到微白的天空,天上的星辰依旧闪烁,这样没有雾霾和扬沙弥漫的春季清晨,她很少见过。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那一刻。
终于,光明挣脱了黑暗,太阳从地平线缓缓破出,旭日冉冉东升。
凌夕第一次在荒山野岭看日出,太壮观了,她内心很震撼。而且中途得以睡一觉,让她现在精神饱满,她终于能够看清山顶的风景和山下的风情。她拢起双手放在嘴边,兴奋地对着朝阳大喊。
“啊……啊……我喜欢朝阳……”
文丞看到凌夕激动得双颊通红,有些惊奇,这女孩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看到日出还那么兴奋。也难怪被韩彬和高洁耍得团团转。不过,那两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啊秋”一行清涕随声而出。分外响亮的喷嚏声打断了文丞的思绪。他看见凌夕背对着他在抽鼻子,估计是昨晚喝酒,爬山,吹冷风,把她折腾感冒了。这时他也有些困意,自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走吧,浪漫看完了,该回家睡觉了。”
两个吹了一夜冷风的人,脚步打着晃,晕晕乎乎地,迎着朝阳晃晃悠悠下山,结果坐到车里谁都不想动弹,就只好……窝在狭窄的跑车里睡觉。
中午,文丞是被热醒的,车里闷热得快能蒸熟虾子。他醒来后赶紧打开车载空调,朝旁边看去,发现凌夕有点不对劲,脸还是通红,他伸手探一下她的额头,这么烫,发高烧了!
凌夕整个人在座位上挣扎着,似乎在梦魇里挣脱不开,十分惊恐。文丞试着用自己的声音安抚凌夕,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她,让她渐渐陷入沉睡。他已经慢慢对这个满腹心事的女孩产生好奇心。知道她这样没法开车,文丞把凌夕抱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自己坐到驾驶位,启动车子,哼笑一声,“有钱人的玩具都那么昂贵。”
他把凌夕送到医院,不出意料,诊断结果是高烧,不过他并没有后悔带她爬山,有些事必须尝试,才能知道结果,而想知道结果就必须付出代价,只是这个代价不是他承受,而是另一个人罢了。
凌夕发高烧的这两天,文丞一直守在病床边,悉心照顾得比护士都体贴。当然,这样做也是有目的的,他想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再做一次深度催眠,探听她心底最深处埋藏的秘密。只不过,这样做对凌夕的身心伤害比较大,看着蜷缩在病床上的可怜女孩,他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曾经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文丞,怎么在这女孩的身上就手下留情了呢。
照顾凌夕的这几天,文丞发现她每到夜晚都会做噩梦,挣扎哭喊,十分凄厉,偶尔还会阴森呢喃,像是精神分裂,又像鬼附身,要不是她住的是VIP套房,估计能把其他病人吓死。
他很纳闷,这么个才二十冒头的年轻女孩,为什么给他感觉,她有很多很恐怖的经历?这是什么原因?如果说是五年前那场车祸,不至于会这样严重。事出反常必有妖!文丞猛然想起爬山那天凌夕说的话:催眠,药剂,阴谋。难道……
他又看了一眼凌夕,决定还是等凌夕身体痊愈后,再给她实施催眠,问清楚她心底那些恐惧和秘密。他开始有点同情这个女孩了。
又过了一天,凌夕高烧渐渐退去。她幽幽转醒,身体还很虚弱,看东西有点模糊,只看到一个身影站在窗台,她口干舌燥,完全说不出话来。
“咳咳……”
咳嗽声引起窗台人的注意,他转过身,走过来,倒了杯水,扶起她,把水杯递到她的唇边……
喝完水,凌夕清醒不少,也终于看清眼前人,可不就是文丞么?
“你怎么在这?”凌夕哑着嗓子问他。
“从你生病那天,我一直都在。”
文丞没看她,拿走水杯。
“还要喝水么?”
凌夕摇摇头。
文丞把水杯放好,走到病床前,坐下,伸手摸摸凌夕的额头,“终于退烧了。你这身子太弱,还是要多运动运动,增强体质。”
凌夕定定看着他,这回没有跟他贫嘴。长那么大,连父母都没有衣带不解地守在病床前照顾自己,而这个男人,却能连续几天,无微不至地守在身旁,不管他目的如何,终归帮了自己不少忙,这个恩情她凌夕承了。
“谢谢。”
文丞站起来,轻笑一声,“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办出院,等会儿送你回家。”说完走出病房。
凌夕看着文丞出去。她体质确实很弱,记忆也有点混乱,前几天的记忆似乎消失了。她只感觉到自己很疲倦,一直在跑,不停地跑,好像有什么人正在追赶自己。她想停下来看一眼,可是脚步却不听使唤,只能机械地跑着。
文丞办完出院手续,开车送凌夕回家。眼前是一座恢宏豪华的深宅大院。不过,似乎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