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寂寞是不可能的,但时间久了,也便开始习惯他们不在的日子。
这些年初见大江南北的四处奔波,人是长了好几岁,心却老了许多年。
他即答应随蓝澈走,便会说到做到。
可是一生楼的根基在京城,加上穆子夜的遗业,有那么多要打点安顿的老老少少,要脱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大约能够快意恩仇,骑马掠天下的都是穷人吧。
这日狐狸正窝在账房里面忙碌,青杏忽然敲门进来道:“公子,有消息说陈海嫣入京了。”
初见抬头问:“一个人吗?”
青杏:“恩,一个人。”
想必是苏诺没有接受这样强加的亲情,初见早已料到结果。
他沉默片刻,叹气起身道:“替我备马,我去看看她。”
已经长成大姑娘的青杏点头笑道:“公子比从前稳重多了。”
初见瞪他:“这世上该玩的老子都玩过,现在这叫百无聊赖。”
青杏吐吐舌头,抢先离开了屋子。
依旧是简朴的小院,冬意还未退,树木也显得格外萧索。
陈海嫣为初见打开门后,便径直走到屋内。
原本高挑的背影变得憔悴了。
初见与她相识多年,即便没有肖巍那层关系,也是彼此关怀的。
他把手里的点心轻轻放在桌上便径直问:“你见到苏诺了?她长得像你。”
陈海嫣苦笑点头:“恩,但她不肯与我回京。”
初见说:“我想也是这样,此事不能急于一时,日子久了她自然会接受,毕竟是血浓于水。”
她疲惫的坐下,叹了口气说:“其实能够寻到她已经是喜事了,我并不是为了苏诺烦忧。”
这倒是意外,初见奇怪道:“不然呢?”
陈海嫣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空气,沉默许久才费力的开口:“我发现……杜墨斯通东洋。”
狐狸被吓了一跳:“那怎么会呢,他虽然爱财,可……”
陈海嫣皱眉说:“我本来也不信的,但是给中岛司出卖情报的信笺确实为他所写,铁证如山啊。”
原本很希望这对夫妻能够和好,可陈海嫣骨子里刚正善良,绝不会容忍。
初见只得讪讪的笑:“那海嫣姐作何打算呢?”
陈海嫣掏出个信封递给他道:“我势单力薄难与龙宫为敌,这是唯一能做的事情。”
莫大爷接过来疑惑的打开来看,竟然是封修书,还加了官印。
自古以来都是男休女,这个……可是旷古奇闻。
一日夫妻百日恩,难怪陈海嫣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打击,整个人都没精神了。
初见慢吞吞地把修书合好,转了转眼睛,却想不出好的安慰来。
丈夫通敌叛国,女儿又不肯认家。
放到谁身上,都足够惨了。
陈海嫣坐在那发了会儿呆便说:“我年轻时很向往江湖,觉得不能做个行侠仗义的女子简直枉费了自己的生命,那时杜墨是我对武林唯一的了解,他长相好,又有天分,对我也温柔细心,所以为他离开了家失去所有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值,可这十几年,回报我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漂泊。”
初见了解她的痛苦,却也无计可施。
倒是陈海嫣轻笑着说:“无需为我难过,我会好好的,其实放下反倒轻松的多了。”
初见也只得勉强弯弯嘴角:“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很意外,陈海嫣低头说:“退出武林,在京城开间丝绸店。”
狐狸被她的决定吓了一跳,吃惊道:“为,为什么?就因为个男人……”
陈海嫣沉闷的摇了摇头:“不,初见,你与蓝澈也是能走就走吧……因为……”
她沉默半晌才道:“禁武令并不是谣传。”
“安然凭什么这么做,我师父一不在他又猖狂起来了,”初见回到一生楼便气呼呼的摔东西骂道:“还有那个杜一然,从前跟老子作对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勾搭中岛司,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我大师父也不会到东洋受那些苦!”
蓝澈悠闲地靠在床榻边淡笑:“明明你去安慰陈海嫣,回来自己又生气,真是……”
初见瞪眼道:“我说的不对吗,世上怎么这么多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