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仙(18)+番外
越往深处越觉得胸口被压得生疼,枯月很想张口将满腔的沉闷吐出去,水温越来越冷,她浑身都开始微微颤抖。
下沉还没有停止,湖水深得似乎没有尽头,枯月心中不安渐渐胀大。
也许不该如此莽撞跳下来
念头一起,眨了眨干涩难受的眼睛,枯月立刻施法止住下沉的身体,窝着夜明珠的手微微收紧,脚下踩水回身往岸上游。
沉时容易上去艰难,加上她又沉了太深,游了许久不见月光。
受湖水吞噬影响,夜明珠光线越来越弱,也许等不到她回到岸上,光就会完全熄灭。
枯月也察觉这点,心中急躁更甚,更加快了上游的速度,总算是在光熄灭的同时,望见了天上明月。
正当她心中一松,准备破水而出,一条黏答答软趴趴的东西忽然从水底窜上来死死缠住她的脚踝,枯月毫无防备地被它往下拖了几仗远,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入手皆是无所依的冰冷湖水。
她努力定住心神,几缕蛛丝乍现,迅速从手心飞出去缠住那条类似触角胡须的东西,一使力将其勒断,觉察到腿上不再有束缚后再不敢多待,迅速游出几仗破出水面。
本以为离开水中便安全了,谁知那东西比她想象中更加难缠,触手一样的东西跟着她一路跃出水直往她面门袭去,还不止一个根,枯月方才在水中用掉了太多力气,一时出现不敌之态。
与此同时湖水中动静渐起,微弱的波浪渐渐变大,到最后在湖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几条触手越伸越长,直到漩涡中一个庞大无比,蛇头鱼身的巨兽跃出,触手再次暴涨出几十根,齐齐向枯月攻去。
枯月脸色紧绷,双眸已经完全变成了骇人的血红,不敢再有所保留,祭出手中全部蛛丝,紧紧缠绕住巨兽的每一条触手,毫不留情逐一勒断。
巨兽触手断开,丝毫不见有疼痛难忍的迹象,从断掉的地方飞快长出新的触手,不知疲倦地再次攻向枯月。
枯月心中骇然,这样不断生长斩杀不灭,她要如何斗得过?下定决心不再与他多做无谓的缠斗,手上用力将它新长出的触手再一次勒断之后借风力迅速往岸边飞去。
触手恢复的速度比她乘风的速度还要快,一甩出去,轻轻松松将枯月的腰肢紧紧勾住,往后大力一扯,同时有另外数根趁她未来得及反抗之际将她的手腕脚腕尽数缠得死紧。
枯月手臂吃痛,蛛丝无力垂落,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那触手之上不只有软滑黏腻,还有细细却坚硬无比的倒刺,一收紧,便能轻而易举刺破她的肌肤。
红艳艳的血液顺着倒刺被触手吸收得干干净净,一滴也不曾滑落。
这竟是个吸食人血的怪物!
枯月四肢再使不上一分力,腰上也已经痛得麻木,轻而易举被巨兽拖进水中呛了一大口水,难受得眼泪直流。
自知已是凶多吉少,搞不好她今晚便要葬身在这善籁湖中,可是她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绝望,甚至连难过的情绪都不曾有。
以前长听人说人在死之前会回想起这一辈子最难以忘怀的事,难以割舍的人,心中不甘由此而生,可是为何她脑海之中却仍旧一片空白?
冰冷的湖水漫过肩背,仰面望去是惨白的月光,枯月眼中暗红渐渐褪去,在湖水淹没脸颊的一刻,疲惫地闭上双眼。
她救不了嗜朝了,不过好歹算是给他陪了葬,黄泉路上见了面,也好交差。
然她不曾看见,就在她闭上双眼的一刻,一白衣迅速飞身跃上湖面,扇影划过寒芒,束缚住枯月的触手又一次被斩断。
同方才不一样的是,这次断掉之后意外的再没有长出新的触手,伤口黑色汁液迅速涌出,染黑了一大片湖中水,巨兽终于发出吃痛的哀嚎,声响震天。
谢隐一手捞过枯月的腰肢迅速腾飞至半空,手上不知碰到她哪处,惹得枯月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缓缓睁开双眼望着他,似乎在努力辨认他是谁。
自二人初见起,这双眼睛从来都是神采奕奕,带着张狂挑衅,肆意夺目至极,如今却如蒙同雾水的琉璃一般,黯淡,脆弱,失了所有的神采,仿佛随时都有碎掉的危险。
谢隐脸色黑如锅底,这样的枯月让他生出令人难堪的无措,偏偏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还争先恐后往他鼻子里钻,生怕他不知道她现在身负重伤。
手上滑腻腻一片,加上她惨白的脸色,不用细想也知道她此刻定是血流不止,疼痛不堪了。
第17章 谎话连篇
“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隐额间青筋暴起,眉头紧皱,一向清心寡欲的双眼也蒙上一层怒色,实在被她气的不轻。
“我已经说过,不得靠近善籁湖,你为何不听!”
枯月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如此生气,明明身上剧痛,却仍旧能扯动嘴角得逞地轻笑,将那日他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怒极伤身,远洲师兄,莫要这般暴躁啊。”
谢隐脸色越加难看,双手微微收紧,枯月在他怀里吃痛地哼出声,耳边呼呼的风声刮过,人已经被他不知轻重地扔在岸边的草地上。
陆红纱不知何时跟着跑了过来,面露急色围着谢隐团团转。
“谢师兄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啊?”
山下有人声传来,听着动静还不小,谢隐看了陆红纱一眼,默不作声将身上白袍脱下来随手搭在枯月身上,将她因为衣衫破裂裸露在外的肌肤严严实实地遮住。
“她伤重,莫要动她。”
扔下这一句话,谢隐再次转身回到湖面,与那骇人巨兽缠斗起来。
巨兽被他线断了大半数触手,恼怒非常,整个身体都翻出了水面。它的战斗力多是倚靠触手,如今断了这么多,再想制住谢隐已经不可能,且水下才是它能够游刃有余的地盘,出了水,力量被削弱大半,更不可能是谢隐的对手。
仅剩的触手飞速向他袭来,谢隐趁此机会其全部斩断,汁液喷溅而出,又染黑了一大片的湖水,连带谢隐白净的衣角也被染上几点黑色。
枯月努力撑着地面坐起来,手腕流出的鲜血已经将谢隐的衣袍染花,她却毫无所觉,仰面倚靠在一颗树身上,惬意地看着同巨兽缠斗不休的谢隐。
陆红纱面上关切的神色在谢隐转身时完全隐没,看着枯月的双眼带着悔恨与不甘。
“我就不该去找人过来,让你死在湖里岂不是更好!”
方才她本意是想要去找掌门告状,谁知半道上便碰上了谢隐,想着若是谢隐知道枯月知法犯法下了善籁湖,必定会对她厌恶至极,便毫不犹豫改变了主意拦下谢隐,将方才看见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谁知过来看到的竟然会是这么一出英雄救美!
现在她已经懒得去计别的,只后悔为什么要多管这闲事跑去找人过来,让她葬身巨兽口中死无全尸,不是比被赶下山更令人解气么。
陆红纱气的要死,只恨不得趁着谢隐不注意一掌劈了枯月,以解心头之恨。
“想杀我?”
枯月眸光一转,像是能读懂她心中所想,呵笑一声,语气虚弱,却装着满满的讽刺:“可惜了,你不敢。”
陆红纱一手握住剑柄,咬牙切齿:“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不敢?现如今四下无人,谢隐忙着解决那只怪物,没空搭理你,你又身负重伤无力反抗,我要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到时候只对人说起你是被巨兽重伤致死,没有人会有所怀疑!”
枯月道:“说你蠢你还真是给我面子。你可莫要忘了,蓬莱不只是仙术,医术也是一绝,方才谢隐亲自将我送上岸边,你以为他不曾为我探查伤势,止血疗伤么?真是蠢得令人恶心。”
陆红纱自然知道枯月说的未必不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不敢在这个时候趁机杀了她,枯月捏着她的弱点嘲讽她至此,她却没有理由还击,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松,又握紧,半天吐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