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仙(65)+番外
三日后,长公主来到蓬莱,随侍宫婢仆从上百,浩浩荡荡乘船而来,蓬莱早就为他们准备好歇脚的地方,普通人没有资格上蓬莱山,全数仆从都被安排在山下镇上,谢隐和时叶白之涣陪同长公主上山。
时叶这几天都视谢隐为无物,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一句话也不愿意搭理他,明显得连白之涣都发现了,几次想问问这是怎么了,时叶一听到谢隐的名字就不想多说,不是扯开话题,就是扭头干脆一走了之。
时叶一直很佩服谢隐,几百年来这两人从来没闹过什么别扭,别人的话时叶不一定会听,不过谢隐的话他就是再不耐烦也能听得进去几句,感情这么好的两个人也能互相不搭理,真是稀奇了。
四人上了山,时儒清并着几位掌门早已等候在前殿,长公主一进去,谢隐几人便自觉退避。
时叶走得飞快,眨眼间已经不见了人影,白之涣跟着谢隐走在后面,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问他:“远洲,你和入文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两天都奇奇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谢隐淡淡道:“没什么误会。”
“啊,没有误会……”白之涣挠挠脑袋:“那你们这是,吵架了?哎,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怎么会有隔夜仇,大家好好的就行。你也知道入文他性子是急躁了些,不过心眼儿是好的,他要是说错了做错了什么,远洲你让着他些,别同他计较……”
“不能。”
白之涣一懵:“啊?什么不能?”
谢隐轻声道:“不能让。”
“……”
看着谢隐走远,白之涣是真不明白了,到底什么事儿能闹得这么严重?
回到山下,天色渐渐黑下来,镇上准备了几日的灯笼齐齐被点亮,五彩斑斓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小镇,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有小孩子最喜欢这样的盛会,提着兔子灯笼三五成群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一片欢声笑语,海边围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手里都抱着一盏点亮的荷花灯,将心愿刻在烛芯上放入水中,任由它们飘飘荡荡随着海睡去往远方。
那些藏着写着姑娘芳名折扇的灯笼已经悉数挂出来,在街角巨树下一一亮起,许多年轻公子纷纷围在树前,有心上人的便急躁里想要从里面找出属于他的那盏灯笼,没有的也不闲着,怀着丝丝缕缕期待耐心一个个看过去。
好些姑娘也好奇自己的灯笼会被谁摘下,守在大树边焦急又甜蜜地等着,有人看见了心仪的公子,还得挤眉弄眼提醒他。
谢隐送长公主上山还没回来,枯月守在树边凑热闹,看那些公子想破脑袋的猜灯谜,边上一个姑娘的灯笼被个肥头大耳的摘走了,慌得不行,一个劲儿在枯月耳朵边上念叨:“猜不出猜不出猜不出,放回去放回去放回去……”
枯月看她一眼,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两个人是不太搭。
“你这样念叨有什么用,看好了。”
枯月兴致一来,让她伸手,用食指在她手心画了两笔,那姑娘正觉得一头雾水,那位肥头大耳的公子已经嗷的一声叫唤起来,直嚷嚷着这灯笼烫手得紧,迅速给挂了回去,旁边有人不信,伸手试探着摸摸,莫名其妙的,明明不烫啊,哪儿烫了?
那姑娘看得眼睛瞪大,双手拉着枯月一个劲儿地小声感谢。
余光看见魏然摇着折扇晃晃悠悠过来了,枯月两手抽出来,说了句小意思,挤开人群退了出去。
“站这么后面,看得清字么?”
枯月现在魏然身边闲闲道。
魏然笑得无奈:“没有我想要的,看不看得清也没分别了。”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
魏然手一顿,不明就里看着她,枯月嘴角一勾,指着现在不远处静静看着热闹的风仪:“不就是想要那盏?”
魏然忍不住苦笑,连枯月都能看出他的心思,为什么风仪就是不明白呢?
“她不会写的。”无奈地摇摇头:“风仪向来只是把我当做兄长,又怎么可能会生出别的心思?”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样耳熟?
“她亲口说了?”
魏然垂着眼眸:“嗯。”
“……”
“呵!”枯月忽然一声轻笑:“活该啊。”
魏然自嘲笑笑,不置可否。
“第二排左数第三个,看清楚,别摘错了。”
魏然一愣,狐疑看着她,仿佛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可又觉得不可置信,生平头一次产生了犹豫的念头。
“不信?”枯月抬手将他推进人群:“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树前挤满了人,魏然这一过去,不少的少女一见着他就忍不住红了脸,一个劲儿地悄悄对他使眼色,魏然眼盲心瞎,全当做没看见,直直往枯月指的那盏灯笼过去。
风仪原本是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一见魏然竟然也过来猜灯谜,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脸色一变,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
师兄他……什么时候有喜欢的姑娘了么?
魏然余光瞥见她的反应,原本心中的九分怀疑一下子降到三分,不再犹豫,迅速摘下第三盏灯笼,那架势,生怕别人抢了他的一样。
谜面很简单,只有一个“字”。
一旁有人看见也觉得有意思,纷纷讨论谜底会是什么,半天也没有人猜得出来。
“这独溜溜一个望字,谁猜得到是什么啊!”
“这出题的姑娘不是为难人么?”
“就是,这位公子要不然还是挂回去算了,再挑个简单的!”
众人七嘴八舌,魏然岿然不动,笑意盎然。
风仪紧紧抿着嘴,眼眶酸涩的不行,可在魏然看过来时却还要试图让自己笑出来,心中止不住地后悔为什么她要留在这里看热闹,不看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忘,上亡下心,谜底可是死心塌地?”
魏然话一出,众人纷纷恍然大悟,对啊,拆开了看,不就是死心,死心塌地确实是正解。
拿出里面的折扇,将灯笼丢到一边。
在他展开折扇的一刻,风仪两手紧握,一颗心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儿。
到底那个姑娘会是谁?
不少人都等着看出了这个谜底的姑娘会是谁,谁知魏然只将扇面展开一小半,又迅速合上,转身走到树下早已为众人准备好笔墨的案边,将折扇翻个面展开置于案上,提笔开始作画。
风仪眨眨眼将眼泪憋回去,已经不想再知道魏然到底在给哪一位姑娘画扇面,悄悄后退几步,准备离开这里。
“想去哪儿呀?”
枯月早有预料来到她身后,一手抵住她的肩膀阻止她。
“我……,我,”
喉咙干得厉害,断断续续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干脆往旁边一躲想跑出去。
枯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笑眯眯挽着她的手腕不让人走。
“我这辈子可就做这么一次红娘,你要是走了,不怕我生气么?”
“啊??”
风仪咬着唇没明白她再说什么,枯月余光瞥见魏然正往这边走过来,歪过脑袋拍拍她的肩膀,一把把人推了出去,正好被魏然张开双臂接个满怀。
这样毫无预兆,风仪叫她吓了一跳,连忙手忙脚乱偷偷擦掉眼泪想从魏然怀里出来。
“怎么哭了?”
魏然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风仪只觉腰上一紧,还没抬头,手里就被人塞进一把刚画好扇面的折扇。
上面墨迹还没有干透,风仪呆愣地将它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生怕弄花上面的墨迹。
“师兄,你……这是……”
风仪抬头,魏然看见她眼睛红红跟个小兔子似的,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拇指轻轻蹭过她的眼角。
“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就扔掉,师兄重新再给你画。”
风仪手掌微微发抖,将折扇翻过一面,上头被人用草得几乎认不出的字体洋洋洒洒画了两个大字:风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