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仙(80)+番外
枯月同谢隐对视一眼,忽一皱眉:“他在里面?”
“是,国师大人已经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哼。”
枯月提起裙子走进去,慢条斯理跨进正殿,下位坐着一位身穿黑色披风的人正在自顾自喝茶,兜帽依旧戴得严实,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一旁一位头戴烈火纹的小童毕恭毕敬站在他身边,见枯月进来,躬身行了一礼,又往后退一步,低眉顺眼不做多言。
“国师?好大的架子,不请自来也就算了,明知我宫里无人,还跑进来做什么,找死么?”
朔行放下茶盏,起身,单手摘下兜帽,一双眸子冷淡似天山积雪,笔直看向枯月。
倒是和以前的谢隐挺像。
这位国师长得就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明明是个年轻男子的男子,却有一头的白发,面色苍白,身形瘦削,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跑了。就是额角有一处不大不小的烧伤,算是美玉微瑕。
谢隐跟在枯月身后不紧不慢进来,朔行没有对枯月行礼,倒是拱手对谢隐遥遥一拜:“谢公子。”
谢隐还礼:“国师大人,不知国师大人到访,有何指教?”
“怎么敢说是指教。”朔行嘴角状似艰难地扯了扯,算是露出一个微笑:“只是听说近日都是公子在位太后娘娘诊治,便前来慰问一番,谢公子辛苦了。”
枯月双手怀抱在胸前,微微眯起眼。
“谈不上辛苦,谢某职责所在罢了。”谢隐做了个请的手势:“国师大人坐吧。”
谢隐在他对面屈膝坐下,枯月不喜欢这个国师,扭身想进殿内,被谢隐抓着手腕不着痕迹拉回来坐在自己身边。
枯月抽不出手,面露不悦:“你做什么?”
“陪我坐会儿,乖,很快的。”
枯月不情不愿挨着他坐下,面朝身侧懒洋洋半靠在他肩膀上,不想看见朔行。
谢隐淡淡一笑,替她将长发捋到脑后。
朔行将他二人一眼一行看在眼里,默默垂下眼帘,扯着嘴角不作言语。
太监进前来给谢隐和枯月上了杯茶,递给枯月时被她随手挥退:“端走,我不喜欢喝这个。”
“是。”
太监躬身退下,谢隐饮下一口酒:“国师大人既然有事,又为何一直沉默不语?”
“听说公子最近对惠岳一事尤其好奇,今天还特地去找了长公主询问关于惠岳的事,是么?”
谢隐道:“确有此事。”
朔行道:“请恕朔行多言,不知谢公子为什么要打听这件事?此事已经过去太久,宫里的人都晦忌莫深,不愿意提及此事。”
“无他,只是好奇罢了”
“那么斗胆问一句,谢公子,可有查到些什么?”
“目前为止,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朔行低低一笑,饮一口茶,重重放回桌面。
“公子想要知道事,可以由我来告知,满足公子的好奇心。”朔行道:“不过,朔行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苏公子能够应允。”
“不应允。”枯月忽然出声,笑盈盈看向他:“此事当然不应允,国师,今天是你自己跑上门找我们的,可不是我们求着你来的。”
“阿月,莫要胡说。”
谢隐宠溺拍拍她的手背,枯月翻了个白眼不再多言,无聊地开始戳他手心玩儿。
“阿月她一向喜欢胡闹,说得都是玩笑话,国师大人还请莫要放在心上,至于国师大人所说的要求,请但说无妨。”
朔行讲的同覃苏说的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覃苏并没有讲到惠岳自尽那日还放火烧了乾坤宫。
“当日我正在国师殿,忽听有人来报说乾坤宫着了火,便立刻赶了过去,只是终究晚了一步,等我将惠岳救出来时,她已经没了呼吸……”
朔行思及此,眼中水光泛泛,神色悲戚,一手不自觉抚上额角的伤疤:“这,就是那日救出惠岳时所留下的,全算是惠岳留给我的了,我一直不曾用药,就是希望可以借着这块伤疤。将惠岳记在心里。”
谢隐道:“国师大人对先皇用情至深,令人敬佩,只是不知,那位令先皇神魂颠倒的男子究竟是何人?想必定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吧。”
“并非如此。”朔行垂眸,似乎极其不愿意提及此事:“不过是个自小跟在惠岳身边的一个侍卫罢了,只是武功高些,并无其他过人之处,他害得惠岳早逝,自己也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说到此处,砰地一声捶在桌上。“只是他一条贱命,如何能与惠岳相比较,别说一个他,就是十个百个,也赔不起惠岳一条性命!”
“国师大人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谢隐轻咳一声,主动转开话题:“事情因果谢某已经知晓,不知道国师大人所说的条件是什么?”
朔行也察觉自己失礼,道了句抱歉:“此事一直是我心中拔不去的刺,同样也是昌邑,雪颜与太后心头一道抹不去的伤疤,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这道伤疤也不曾愈合,一经触碰便会鲜血淋漓,惠岳曾嘱咐我要帮助她好好照顾她的亲人,我自当尽责,所以朔行恳请谢公子往后莫要在昌邑她们面前提起这件事,也不要多做追查。”
枯月原本闭眼假寐,听他此言忽然挣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谢隐道:“多谢国师大人愿意满足谢某这点无趣的好奇心,大人的要求,我定当谨记,还请大人放心。”
朔行点点头,后面的小童上前在他耳侧低语几句,两人很快起身对谢隐请辞。
“我还要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了,告辞。”
抬手重新将兜帽带上,一主一仆很快消失在门口。
枯月将发丝缠绕在指尖一圈一圈地绕:“他这是做什么?先下手想要封住你的口?”
谢隐淡淡嗯了一声,枯月身上的清香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尖,轻轻吸了吸,很淡的茶花香。
“从他方才的种种表现来看,这人似乎很看不起女人。”枯月呵笑:“这种人眼高于顶,如同井底之蛙,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女子冲进火海救人?未免太过荒唐。”
谢隐道:“冲进火海是真,毕竟此事闹得极大,随便问个宫人也能得知真假,他不至于蠢得在这件事上撒谎。至于他冲进去了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就不得而知了。”
枯月道:“那他今日过来……”
谢隐道:“他是不想我继续好奇下去罢了,毕竟先皇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枯月道:“方才那小童说那个小女帝在等他,他们两个关系倒是不错,不过小女帝和昌邑的关系可是如同水火,他嘴里说着要帮惠岳照顾亲人,一边又站在小女帝那派帮她对付昌邑。”
杯中茶水已经凉透,谢隐牵着枯月站起身,神色莫测。
“等雪颜知道了她真正的杀母仇人一直就在身边,也不知她会是何反应。”
“她能有什么反应?”
枯月随他进入内殿,歪歪斜斜仰倒在软榻上:“一个蠢笨如斯的小孩儿,我倒是盼着她快些知道真相,若是国师这把火烧得不够烈,我就再帮她添点儿,到时她的反应,一定很好玩儿。”
第76章 山重水复
“朔行哥哥,怎么样?”
雪颜一直在殿门前焦急等着,朔行一进来,她便匆匆迎上去。
朔行牵起雪颜的手进入殿内,跟在雪颜身边的几个宫婢见状对视一眼,如常跟到门口停下,贴心将门关上,守在门外。
雪颜让朔行坐在软榻上,自己忙前跑后帮他端茶倒水,直到朔行说句不必,才安分下来,乖乖坐到他对面。
“方才我已经同那位谢公子说了,虽说他道只为一点好奇心才去探查你母亲的事,不过到底是真是假,我们并不知晓,他已经答应我不会再继续深究下去,毕竟只是一介草民,若是他不遵守诺言,陛下大可随意寻个冒犯先皇的由头,杀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