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锈与骨(2)
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后他第二次睡过去。
第二个人。他的脚步声很轻。
【1】圣经中上帝取亚当的肋骨制造了夏娃。
#03
男人站在门口,干净、柔和得跟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他把鞋留在门口,毫不在意地上的酒渍,光脚走到沙发边。
桑萨斯仰躺着,轻浅的睡眠中,腹下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渗出深红的液体。
男人俯下身亲吻凶神的额发。
“让开。”他睁眼时不耐烦地发出简短的命令。
迪诺法拉利伸手握住了枪。
“不。让我看看。“
他再次低下头,这次不是额发,而是干裂失色的嘴唇。
沙发上的人发出深沉而剧痛地喘息,勾手搂着他的脖子,突然勒紧了,迪诺握着他手中留有火药余温的白朗宁,像抹掉女人内衣一般,将枪从他手中抹去。
然后,揭开在男人腹部被血黏成一团的长袖衫。
他懒散地抬眼,看见有人从凶神的门里出来,离开了。
头顶一字一字地道:“渣杂。“
他抬起头,男人披着外衣坐在阶梯上,他受过伤,伤势不轻,坐下时动作甚至有轻微的趔趄。
斯克亚罗站起来,一副扑克扔到脚边。
“黑杰克。“
男人伸手在扑克牌上点了点,洗了牌,示意他抽一张。
斯克亚罗抽回自己的牌,男人没有动的意思,两手交叉,闭着眼。
“再抽。“他简短地命令。
“……啊?!“
凶神的眼睛睁开了,他的瞳色稀有而极其骇人。
“叫你再抽。“
斯克亚罗抽了第二张牌放在男人面前,男人再次闭着眼,无话无动。
半晌,他缓缓吐出一个字:“念。”
“干什么……你他妈还打明牌?!“
他突然醒悟什么,自己把后半句噎下去了——这人不识字。
他的心狂跳起来。
斯克亚罗,他妈的机会。
他给自己和男人各抽了三张,翻过来摆在楼梯上。
十七点对十六点。男人没有说话,斯克亚罗给自己要了第四张牌。
快有十年没做过这个动作了。他翻过那张东海岸单车扑克,以拉斯维加斯标准的交叉取牌动作举到眼前。
草花四。
喂。
“几?“男人转头看着他,狗娘养的,他的眼睛看起来真不舒服。
不,等一等。
——给我一个机会。
他装模作样地翻过扑克。
——一个机会,马上就好。
“草花五。“
他把衣袖里滑出的草花五推到男人面前,确认什么一般翻过来,正是骑着单车的小丑图案。
幸运极了。
男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好像要看穿一张薄薄的纸片。
“草花五?“
他极为讥诮地笑了笑,从地上慢慢地拾起那一叠扑克。
突然,那叠扑克被猛烈地掷向空中。
雪片般的纸牌四下飞散,一只极其有力的手卡住了他的下颚。那力道相当大,以至于被卡住的瞬间他猛地抽了一口气,血流受阻充盈着脑腔,几乎快要炸开。
“哈……哈……别……别……”下颌骨几乎要被捏碎了,他甚至幻听到吱吱嘎嘎的响,连连从喉咙里发出一串羞耻的示弱声。
男人使劲将他的下颚向上一抬,力量几乎与上勾拳无异,差点连带着他的后颈发出一阵骇人的喀拉断裂声。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欺骗我吗,渣杂。”
那话直戳得心脏瞬间停跳。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二次被人发现。
“……你的眼神在出卖你。“
男人松开了,后退几步,恢复干冷的表情。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静静地警告:“别耍我,数到三,滚进来。渣杂。“
#04
总有一些稀有而古怪的附加技能。比如,不能被任何事物引起兴趣,以及,无论说什么都能戳到别人的痛处。
这房间寒碜得连他都看不下去,清水墙,白瓷地砖,沙发床,带边框的电视墙却没有电视。
之后,满地乱七八糟的空罐与空瓶,废弃纸杯。
斯克亚罗转头,迫使视线回到房主身上。他大咧咧地问:“喂,你重度阅读障碍症是吧。”
等到对方抬起头他才能意识到自己摸了老虎屁股,那红眼症候的男人一脸核能级别的不爽快。
“老子是不是文盲,关你屁事。”
他啐了一口,手一指空白的电视墙边框下:“睡那边,否则就滚。”
斯克亚罗挨着墙坐下,伸了伸腿。他已经很久没能伸直腿睡个觉了,筋骨得以舒展的愉悦甚至使他暂时感觉不到恼人的肩伤。
“喂,我说你。”
男人搭着毛巾,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揩头发。
“你一点也不适合做杀手。”
男人的动作停下了。
“我在伊莱梅大道上找了个出租车司机——抱歉你车技真烂,大家的印象都蛮深刻——就一路跟踪到了你家。”
男人似听非听地歪着头,拉开一罐百威。
斯克亚罗坐起来:“当然,那个司机,”他两手合抱做了个交叉扭的动作,“不用担心。”
男人皱起了眉头,举着喝了一半的百威。
“不不,我不是说你的技术很烂。”
“你这个人,”斯克亚罗伸指在空中点了点,“给人的感觉过于强烈。这种让人过目不忘的印象对一个杀手来讲,是他妈最糟糕的。”
红眼病人稍稍低下头,踩着茶几边缘看着坐在地下的斯克亚罗。
他的眼睛第一次在这个访客身上对焦。然后,一个铝皮空罐愤怒地砸在访客正后方的墙壁上。
“吵死了,闭嘴。”
凌晨五点。
又来了,那种被海水袭击继而窒息的钝感,明亮的天光在他上方飘渺的摇晃着。
鼾声渐大。桑萨斯烦躁地坐起,低血糖带来一阵头痛的眩晕。
访客侧卧在地板上,背对他,睡得很沉。
桑萨斯别着枪,小心地站起,捻掉耳后一根麦草色的金发。他光脚跨过地板上数不清的障碍,在访客背后蹲下。
不很亮,但足够他的眼睛借光,在那人的后背右肩胛上,衣料自外向内卷成一个烧焦的小洞。
他在杀意之中反手握枪。
枪口瞄准那人的后心。他勾了勾手指,放下了。
不,等一等。
子弹斜斜地嵌在那里,他摸了摸,是俄式小口径子弹,很古老的型号,但比起正常的子弹略略显小。
不对,那是仿弹。
他上过阿拉斯加靠岸的赌船,那是毛子玩□□赌用的仿弹,根本打不死人。
难怪他活了这么久。
桑萨斯低低地注视着黑暗中闪着微光的金属弹壳,左手来回在枪管上摩挲。
……你,到底是什么人。
#05
“玩□□赌吗?”
最后一个问题,斯克亚罗张了张嘴,白朗宁静静地躺在茶几上。他不敢用是或否之外的字眼回答,他知道,这个红眼病放了他两马,下一次再打诳语,这男人会毫不犹豫地打爆他的头。
两个小时前他被易拉罐撞击后脑的钝痛唤醒,背上火辣辣地痛成一片。他艰难地拧着脖子,看见空弹壳、钳子、双氧水丢在脑袋边。
“自己处理,准备回答问题。”
他忍着痛包上纱布——不管怎么说,他很感激子弹被弄出来了——双氧水倒在伤口上滋啦啦冒着烟,痛得他要咬断舌头。
斯克亚罗乖乖地靠着墙坐下,男人坐在沙发床上,正在给白朗宁换弹匣。
他用加□□管敲了敲桌面:“回答是或者否,听明白了吗,渣杂。”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之后,他紧紧靠着坚硬的墙体,背又痛起来了。
“不是。”
男人眯着眼,靠回软软的床垫里,伸手一抠,白朗宁发出极其轻快的拉栓声。
“我没提醒过你少撒谎吗,你的演技实在是拙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