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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先生(53)

随着气温逐渐降低,李唯安渐渐习惯了这身衣服。甚至偶尔还会觉得这衣服还挺好看的。

那年的第一场雪在元旦晚会那天傍晚飘落。

四个人站在后台,听到主持人报幕道“欢迎高一一班的同学给我们带来《长亭送别》——”

他们心怀鬼胎,会心一笑。

幕布拉开之前,容朗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嘴角含笑,“加油。”

第36章 36

舞台灯光亮起, 幕布拉开, 她和容朗各抱着一把吉他轻轻弹奏, 容朗的歌声清澈动人,小文和姚锐随着音乐舞蹈, 像在讲一个青春校园故事。

突然, 吉他声变得激烈, 继而戛然而止, 放在舞台正前方像是道具的那只播放器响起音乐——

强劲的前奏把台下一瞬间炸开, 像有人往滚着热油的锅里倒了一杯水。

“啊——”

“是生长!”

“天哪!”

台下的观众们还震惊迷茫的时候, 台上的四个人已经随着音乐跳起了今年最火的热舞。

他们握拳、挥手、转身、帅气地下蹲, 再利落地扫腿, 跳起, 冲着观众们做一个充满挑衅的手势,然后,又单膝跪地,反手撑地,身体变成一条铁桥, 单手一撑地帅气地站起来。

观众席上千学生的鼓掌、喝彩、尖叫混杂上激动、意外、惊喜迅速发酵成易燃易爆的狂热,变成有形质的声浪, 几乎要把大礼堂的天花板掀翻。

后台这时也乱成了一片——“这不是彩排时他们表演的节目!”“快把音乐关掉!”“关不掉!是他们自己带的!”“拉上幕!拉幕!”

这时, 一个老师冲到了舞台上,一把抓起小音箱, 关掉了它。

不过, 对“叛乱”的扑灭早在容朗预料之中, 四个人舞步不乱,继续跳着,一起唱起生长。

台下的喧闹声太大,他们几乎听不到自己的歌声,可是,坐在最前排的高三学姐学长们跟着他们唱了起来。

转瞬之间,加入合唱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整个礼堂的声音是一致的。

“生长、生长,我要不停向上”

“种子发芽的力量,谁也无法阻挡”

“再靠过来就会让你受伤”

在观众们狂乱的欢呼叫喊中,舞台上方的灯终于还是被熄灭了,可操作幕布的人慌乱中拉错了幕,四个叛乱者的脸是看不到了,他们舞动的身影映在白幕上,艺术效果比他们预想的还好,这就像他们在李唯安家走廊对着墙壁上的投影在练习,他们冷静从容地完成了表演。

这场叛乱成功了。

舞台最后几盏灯在年级组长和炮叔气急败坏的叫声中熄灭,四个人按照计划好的“逃生路线”分别从舞台两侧逃离现场。

黑暗中,容朗拉着唯安的手腕,跑到观众席一侧,推开一扇小门。

她紧紧跟着他,在幽暗的通道中奔跑,礼堂中喧闹的声浪渐渐退去,只听得到他和她的脚步声。

容朗又拧开一道门,一阵冷冽的风带着水汽袭来。

李唯安抬起头,惊讶轻呼,“下雪了。”

地上不知何时已经积了一层雪,被路灯发出的灯光染上一层淡淡金光,空中隐藏着的小天使把这些金色羽毛轻轻吹动,它们打着旋,起起落落,悄无声息落在房顶上,树梢上,还有容朗的头顶和睫毛上。

李唯安仰头看着他,忽然有种从未体验过的奇异感觉。

她十分确定自己不饿,可是胃里却像有一群蝴蝶在扑扇翅膀。仔细感受一下,这种类似震颤或轻微抽搐的知觉又不是在胃部,像是在胃和脊椎之间。

是因为剧烈运动后身体分泌了多巴胺么?

还是肾上腺素逐渐消退后的退潮感?

“你怎么了?”容朗侧着头对她笑。

她摇摇头。

“走吧!”

他们向教学楼继续跑去。

全校的师生此刻都在礼堂,校园里空荡荡,只有雪花静静飘落。

她和容朗回到教室,穿上羽绒服背上书包。

楼梯下到一半,整个教学楼的灯突然熄灭了。

她踉跄一下,容朗在黑暗中扶住她,“没事吧?今天提前熄灯了。”

她从不怕黑,可这时突然心跳加快。

他牵着她的手向下走,她发现自己的各种感官远比平时敏锐——他的羽绒服蹭到墙壁发出有点像糖纸被揉皱的声音,他身上有种类似海盐和松木混合在一起的气味,让她联想到湛蓝海水,白色海鸥,也许还有在海面上摇动的一艘小船。

这种陌生而奇妙的感觉让唯安十分困惑,以至于他们走出了教学楼好远之后,她才发觉,他把她的左手握在手里,和她掌心相贴。

她手心的触觉立即也变得敏感,能感觉到他手心细小的纹路,他的体温比她略高,正沿着相贴的皮肤迅速向她传过来,这一瞬间唯安的脑子里亮起一连串热能公式和化学分子式,掌心皮肤轻微摩擦的触感本该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偏偏被无限放大——她忽然感到自己的左手臂独立了出去,自成一体。

慌乱、困惑、紧张和微微的恐惧交集在一起,李唯安惊讶地“啊”了一声,僵在原地。

校园路两旁是高大的雪松,雪花悠然飞落,被路灯照得像淡金色的羽毛。

容朗低头,眼中带着疑问。

她凝视着他,脑子里有成千上万个念头哗哗闪动,可是既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心跳倒越来越快。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是在奔跑跳跃,可是心跳速度却一直在上升?

“唯安?”他轻轻叫她的名字。

她呆呆看他的时候,他的眼神也变了。

她觉得他似乎明白她此刻的处境,甚至,极有可能,他此刻的感受和她的是非常相似的——无助,困惑,心慌意乱,可某种程度上又不想让这种可以被称为“难受”的感觉停下来。

他握她的手松开了一点点,随即又握得更紧。

她向他坦白自己的疑惑,“我的心跳得很快。”

几片雪花落在他蓬松的头发上,英挺的眉上,还有长长的睫毛上。

他眉眼弯起,含着笑意,声音轻得全世界只有她能听见,“我也是。”

唯安忽然觉得这个雪夜很热。

她开口时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那……你可以松开手么?”

容朗的唇微微撅一下,似笑非笑,“我可以。可我不想。”

他说着,转到她正前方,抓起她另一只手握紧。

他还在微笑,可他的眼神有一丝轻微的变化,他的手心忽然变烫了,就像是有感应一样,她自己的手也忽然变热。

这种从未经历过的感受让唯安感到奇妙。

这是什么?

为什么两个各自独立的个体会有类似共振的反应?

是我的身体接收到了什么我没有察觉到的信号么?

那他呢?

她想要问容朗是否有类似的猜测,只见他的双眼亮如星子,他凝视着她,他那张形状美丽的嘴唇微微张开一点点,显得上唇那个婴儿似的小尖儿更加可爱。

“李唯安?”他又轻轻叫她,这次声音比之前更低。

“嗯?”

“我喜欢你。”

他温润的气息拂在她脸上,痒痒的。她想起小时候躲进妈妈的衣帽间里,藏在那些貂皮大衣之间,茸毛蹭在脸上,也是这样温软而轻痒。

她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得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的暗示,不由自主也像他那样微微张开唇,“嗯?”

容朗没有再说话,她眼皮上一凉,同时嘴唇上温软滚烫。

她闭上眼睛才意识到,凉的是容朗眉睫间的雪花,热的,是他亲吻她的嘴唇。

容朗在亲吻我?

她还是幼童时也时时收获父母的亲吻,可是那些亲吻和这个不一样。

这个吻,给她的人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心脏狂跳么?跳得我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等等,这是我的心跳,还是容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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