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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101)

他救了它,现在怎能不要它?

老板打开笼子,二娃急不可耐地冲了出来,大约因为在笼子里趴了太久,腿脚发虚,刚跑几步,就摔了一跤。

花崇连忙上前,二娃却已经爬了起来,跑到他脚边,脑袋用力蹭着他的腿。

他蹲下来,捧着二娃的脸,安抚道:“好了好了。”

二娃不停摇着尾巴,仿佛正使劲浑身解数讨好他。他轻轻挠着二娃的脖子,心里感慨万千。

德牧是最聪明、最威猛的犬,当年在西北,队上就有几十只作战德牧,他深知这种犬发起威来有多厉害。

而现在,二娃却为了不被抛弃,像只乖顺的宠物一样黏着他,生怕他说一句“不要你”。

老板站在一旁唾沫横飞,“你们就收了他吧!我一分钱都不要你们出。它的病已经治好了,治病的费用我也不找你们要。今后它要是又生病了,我负责联系最好的医生!哎,花队,这件事你是最清楚的,二娃他是连环杀手的狗,谁还敢要啊?我本来想放在店里养着,但我老婆不准,硬给我说不吉利,我也没办法。它跟其他小型犬不一样,其他小型犬实在没人要,还可以当个流浪犬。它不行啊,它是猛犬,一旦成了流浪犬,马上就会被打死。”

柳至秦说:“我们知道。”

“所以你们就把它带回去吧!”老板急忙说:“我这儿还有很多狗粮。这样,如果你们愿意收养它,我送一个棉窝、一根牵引绳、一季度的狗粮给你们!”

花崇站起身,二娃以为他要走,立即站起来,抱住他的腿。

他拍了拍二娃的头,看向老板,“棉窝、牵引绳、狗粮我能负担,你不必送给我。”

二娃好像听懂了,侧脸贴在他腿上,一动不动。

“你愿意接走它了?”老板喜出望外。

“但我有个条件。”花崇说。

老板生怕生变,“什么?你说。”

“我是警察,这你是知道的。如果我因为出差而实在无法照顾二娃,希望你能允许我将它寄养在你这里。时间不会太长,顶多几天。”

“没问题没问题!”老板长出一口气,笑逐颜开,“那咱们就说定了?你们今天就接它走?”

花崇低下头,对二娃笑了笑,“嗯,今天就带它回家。”

老板高兴极了,抱来一大袋未拆封的狗粮,“这袋算我送给二娃的,哎,它是在我家出生的,要是没遇上这种事……”

柳至秦接过狗粮,笑道:“谢谢,以后寄养时还要麻烦你。”

老板脸色微变,很快恢复笑容,“应该的应该的!”

花崇让二娃自己挑牵引绳,二娃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十分敷衍地咬了一条粉红色的。

“就这?”花崇额角跳了跳,“这不是萨摩耶的狗链子吗?”

“德牧也行,德牧也行!”老板说:“说不定二娃有一颗公主心!”

柳至秦拿了一条迷彩色,“买两条吧,换着用。”

花崇接过看了看,“行。”

买好一系列宠物用品,花崇弯腰给二娃穿牵引绳,柳至秦两手提着口袋在一旁看。

老板心头的石头落地,又送了一大袋小玩意儿。

穿好牵引绳,二娃昂首挺胸站在店门口,终于有点猛犬的模样了。

柳至秦摸了摸它立不起来的耳朵,笑道:“如果能立起来,就更帅了。”

它开心地冲柳至秦“嗷”了两声。

花崇拉着绳子,两人一狗离开宠物店,向市场大门处走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二娃是凶手的狗这件事早就在市场传遍,生意人大多迷信,都说二娃不吉利,是条“凶犬”,此时见它被接走,少不得议论纷纷。

“看来老板压力也挺大。”花崇说:“怪不得想将二娃脱手。”

“狗又没错,错的是人。把人的错误归咎于狗……”柳至秦说着一顿,斟酌一番用词,“好像有点蠢。”

“什么‘好像’?”花崇拆穿他,“其实你就是想说——这些人真蠢。”

柳至秦笑着否认,“我没这么说。”

“你心里这么想。”

“我冤枉。”

花崇好笑,“小柳哥,我发现你装无辜很有一套啊。”

“领导谬赞。”

花崇晃了晃绳子,故作声势,“二娃,咬他。”

二娃正兴高采烈往前面蹦,两只软趴趴的耳朵滑稽地晃来晃去,闻声立马站住,颇像训练有素的警犬。

但这“警犬”的耳朵实在太没气势了,花崇顿时笑场,“太蠢了。”

“我们得想办法,帮它把耳朵立起来。立耳是成年德牧的标识,二娃这样……”柳至秦说着也笑了,“的确太蠢了。”

二娃好像听懂了两个人类在嘲笑自己蠢,用力昂了昂头,可惜耳朵不是靠昂头立起来的,它动作太大,一只耳朵“啪”一声拍到了眼睛上,模样看上去更可笑了。

花崇捧腹,甩着绳子说:“别给我丢人现眼了。”

走至市场门口,横七竖八堆着的木料已经被拉走一半。很快,何逸桃在这里存在过的痕迹就会被彻底清除掉。花崇扫了一眼,眼尾幅度极小地往下一垂。

柳至秦问:“现在回去吗?”

“不回去还能去哪?”花崇扯了扯绳子,“这里还有个拖油瓶呢。”

“我的意思是,先回去安顿二娃,还是先去买菜。马上中午了,你不是说想吃猪蹄吗?”

“差点忘了。”花崇拉开后座车门,将二娃撵进去,坐在驾驶座上,“这样吧,你把二娃牵回去,我去菜市场买猪蹄。”

柳至秦扣好安全带,侧过脸,“我牵二娃回去?”

花崇一抛钥匙,“反正都在我家吃饭。你帮我看着它,别让它啃我的花就行。”

柳至秦拿着钥匙,“还是我去买猪蹄吧。”

“我去。”花崇坚持道:“你负责做,我负责买。”

柳至秦看向前方,没再坚持,“行。”

画景小区附近就有个菜市场,花崇下车,柳至秦换到驾驶座上,看着花崇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直到被后面的车按喇叭催促,才想起这里不是停车的地方。

兜里放着花崇家的钥匙,开着的是花崇的车,后面还有花崇的狗……

柳至秦想,花崇的全部家当都在他这儿了。

可是自己还在怀疑花崇。

一边怀疑,一边深陷。

一边是无法放下的恨,一边是无法控制的爱。

当年的惊鸿一瞥让他惦记至今,但再惊艳的相逢,也敌不过朝朝暮暮的相处。

20岁的他为花崇着迷,花崇成了他视野里的一道光。但过去的岁月里,这道光与他始终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他无法碰触。

窗外再温暖,他的周遭也是冷的。

而现在,光融进了他人生的每一处角落。

真实的花崇,远比他记忆里的动人。他能够清晰察觉到,与花崇相处的每一天,自己都在沦陷。

这种沦陷,甚至是不可逆的。

可他心爱的人,却可能与兄长的死有关。

心脏像突然被抓紧,他眼神渐寒,片刻后,沉沉地叹了口气。

“嗷!”二娃趴在椅背上,冲着他的耳朵叫唤。

他回过神,笑容重新出现在唇角,“到家了。”

前段时间忙案子忙得昏天暗地,已经有一阵子没来花崇家。柳至秦牵着二娃,打开门,站在门口踌躇了几秒。

二娃毫不认生地往屋里钻,将他也扯了进去。他想起花崇的嘱咐,连忙换上鞋,赶在二娃之前,拉上阳台与客厅之间的玻璃门。

“嗷?”二娃的鼻子撞在玻璃门上,不甘心地抬起头,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要关门。

“你爸爸怕你吃了他的花。”柳至秦解开二娃的牵引绳,对狗弹琴,“不准啃家具,知道吗?”

二娃似懂非懂,歪了歪脑袋。

柳至秦去厨房看了看,冰箱除了几个鸡蛋,就没有别的食材了,提前做准备的计划泡汤,他转身看见二娃正探头探脑地张望,索性把买回来的宠物用品全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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