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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151)

“你说你昨天晚上独自在虚鹿山未经开发的区域尝试登顶。”柳至秦已经看完问询记录,此时目光落在吴辰衣裤、登山鞋的污迹上,“你根本不知道邹鸣在哪里、在干什么,怎么如此确定他是无辜的?”

“啧!你看看他这弱鸡!”吴辰说着提了提邹鸣的衣服,作势要把人拉起来,邹鸣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无动于衷。他自讨不快,只得松手,讪讪道:“就他这身板这胆量,杀什么人?我看他连鸡都杀不了!”

花崇看向邹鸣,问:“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喂喂喂,这个问题不是问了无数遍了吗?怎么还问啊!”邹鸣还没说话,吴辰先不满了,“他不都说了吗,在火堆边听歌!”

邹鸣点点头,语气平淡,“嗯,我在离主火堆和主舞台比较远的地方听歌,一个人,可能没有人注意到我,也没有摄像头拍到我。”

花崇看了看问询记录,上面的确是这样写的。

位于虚鹿山半山腰的摄像头几乎都安装在主舞台附近,一些角落根本拍不到。如果邹鸣一直没有靠近主舞台和主火堆,那监控没能拍到他也不奇怪。

“难道你们一日找不到凶手,我们就一日不能回学校吗?”吴辰又开始咆哮。

“你精神怎么这么好?”柳至秦说:“登了一晚上山,白天又不断接受问询,现在还这么中气十足。”

“你想诈我?”吴辰气鼓鼓的,一拍胸脯,“我就是体力好,我和案子无关,你关我再久,也别想从我身上找到线索!”

“这不叫‘关’。”柳至秦笑了笑,“你们这是留下来配合警方查案,明白吗?话不可以乱说。”

邹鸣叹了口气,扯扯吴辰的衣角,“你别喊了,这是命案,我们暂时留下也是应该的。”

吴辰扯回自己的衣角,“你就是不懂争取!”

“争取不争取都没用。”花崇拍了拍手中的问询记录,隔空点了点吴辰,“你,别给我瞎嚷嚷。案子查清楚了,我自然会放你回学校,也会向校方解释情况。现在你跳得再厉害,也走不出洛观村一步,不信你就试试。”

吴辰拳头握得更紧,眼神却明显怵了,半天才毫无气势地“哼”了一声。

邹鸣则是像没听到一样,只是眨了眨眼。

??

“昨晚行迹不明的一共26人,包括袁菲菲、钱闯江、仇罕,还有刚才那两名大学生。”离开派出所,花崇吸了一口深夜的冷空气,又道:“谁都有作案时间,但就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只有袁菲菲一个人有作案动机。”

“而她又是心理状态最不稳定的一个。”柳至秦将褪到胸口的冲锋衣拉链往上一提,拉到贴近下巴的位置,“还是得继续查啊。”

花崇听到拉链的声音,回过头,忽然问:“你是不是冷?”

柳至秦一愣,“没有啊。”

“你这冲锋衣,好像没有抓绒?”花崇说着伸出手,在他手臂上捏了两下,“果然没有。”

“这个季节还用不着抓绒。”柳至秦只好道:“我不冷,只是户外有风,吹着脖子有点儿凉。”

花崇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毛衣,“我还是还给你吧,这件比你那冲锋衣厚实多了。”

“别。”柳至秦连忙阻止,“毛衣还给我,那你穿什么?”

我不穿也行,穿你的冲锋衣也行——花崇想了想,没能说出口。

“我不怕冷。”他只得说。

“不怕冷也穿着。”柳至秦说:“都给你了,还还给我?”

花崇觉得再争执下去就显得矫情了,摸了一下空空的胃,问:“你饿不饿?”

忙了一天,中途只匆匆吃了一顿饭,早就饿过了,此时吃不吃东西都无所谓。但是出来吹了会儿风,就想往肚子里填些热乎的东西。

“要不去村口那家菌子店吃份砂锅米线?那个热,也方便。”柳至秦建议道。

花崇想起那位被钱毛江伤害过的老板娘,“好,就去那家。”

村里出了大事,本该营业得热火朝天的烧烤店几乎都大门紧闭,一条街走下来,居然只有村口的菌子店还在做生意。

老板娘脸上半分忧色都没有,乐呵呵地招待着解决温饱的客人。

花崇招手,“老板娘,两份菌子米线。”

老板娘抬眼,“哟!又是你们!等等啊,我家男人不在,做菜上菜都是我,快忙不过来啦!”

柳至秦拉开两条凳子,坐下,看了看周围吃菌子汤锅和米线的人——都是明天才能离开洛观村的游客,一些农家乐今天没做饭,他们只能出来找吃的。

“我想起来了。”花崇说:“这家的老板叫钱生强,在26个无法证明行迹的人之中。”

柳至秦往后厨看了一眼,“那老板娘还这么高兴?”

花崇撕开卫生套装的塑料膜,“上次我就注意到,他俩关系不睦。”

柳至秦挑眉,“我没发现。”

花崇笑,“你观察没我仔细。”

不久,老板娘把两份砂锅炖的菌子米线端出来。花崇随口问:“昨天晚上钱生强没在店里?”

老板娘已经知道他们是警察,摆摆手:“鬼知道他死哪儿去了!这店白天晚上都我一个人操持,他想起了才来搭个手,累噢,有男人没男人一个样。嗨,警察兄弟,昨晚那些人是谁害的,你们查出来了吗?”

“你很好奇啊?”花崇挑起一戳米线,放在沾汁碟里。

“自家村里烧死了人,能不好奇吗?”老板娘哈哈笑,“跟你说,其实大家都好奇,不好奇的都是假装不好奇。”

“你倒是看得透。”

“说说呗,查出什么线索了没?”

花崇有些无奈,“查出来了现在也不能告诉你啊。”

老板娘咧嘴,“我上次跟你们说了那么多!”

“那这次也说说看?”柳至秦笑道:“你这么好奇,心里肯定有些想法。”

老板娘扭了扭身子,想法倒是有,“但说了怕你们不信。”

“你倒是说啊。”花崇吹了吹滚烫的菌子。

“我啊……”老板娘压低声音,“我觉得有人想毁了我们整个村子!”

花崇的筷子一顿,“为什么?”

“不爽呗!”老板娘说:“你别看我们现在过得好像都挺好,但是内里贫富差距大得很!就说我们家,我们家就穷,好在我心态好,不跟别人比。‘山味堂’就富,日子比我们家好过多了。你们说,有人穷,有人富,穷的会不会嫉妒富的?”

花崇放下筷子,眼神微微一深。

老板娘说的这种情况,在城市里倒是挺常见,但是在乡村里……

“我们这村子里,以前是全村都穷得响叮当,有钱的没几个。现在说是都富了,但是对比啦落差啦比以前还大。”老板娘继续道:“嫉妒心可是很可怕的呀,有的人说不定会想——反正老子富不起来,你们和老子一起玩完算逑!”

柳至秦与花崇对视一眼,都看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

老板娘说完就忙去了,花崇道:“我们之前只注意到了受害人,忽略了这起命案可能引起的后果。”

“嗯。洛观村会受到巨大影响,如果处理得不好,村民们赖以生存的旅游业可能会就此崩溃。”

??

次日一早,钱锋江赶到派出所,不等花崇提问,就紧张道:“我三弟可能有问题!他想毁了我们整个村子!”

第88章 镜像(22)

后半夜吹了一场大风,各家各户院子里的桂花掉了大半。清晨,洗清嫌疑的游客已经离开,“山味堂”难得一见地冷清下来。昔日繁忙的前厅空无一人,连应当值班的前台小妹都不在,后院更是找不到人的影子。钱闯江四处转了一圈,唇角竟爬上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

他举目看了看钱锋江的房间,那儿门窗紧闭,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人。再看父亲钱勇的房间,同样是门窗紧闭,不过里面肯定没有人——钱勇在医院住了那么久,也许在这个深秋,就会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无动于衷地想象着父亲的死亡,眼中没有一丝感情,目光就像被冰水浇过一般发凉。须臾,他垂下头,在原地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挽起衣袖,拿来一根扫帚,走去后院的桂花树下,从容地清扫掉落满地的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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