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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310)

陈辰的遇害缺乏可循的逻辑。

但“没有逻辑”会不会就是那些人真正的逻辑?

这两天一直跟着重案组的李一朝突然哭了起来,哽咽着道:“肖队已经遇害了吧?”

张贸立即瞪他一眼,“别乌鸦嘴!”

“可是他被人嫁祸了啊!”李一朝抬手擦眼泪,“嫁祸给一个再也不能说话的人,才是最稳妥的,不是吗?”

张贸被堵得哑口无言。

柳至秦倏地抬眼,看向李一朝,“你相信他?”

李一朝愣着,“啊?”

“你相信肖队不是凶手,所以刚才才说是‘嫁祸’。”柳至秦轻声说:“对吗?”

李一朝激动道:“他当然不是凶手!我,我不理解你们为什么要怀疑他!他莫名其妙被那个叫陈辰的跟踪,然后音讯全无。他明明是受害人啊,怎么你们分析来分析去,他倒成了加害人?你们……”

你们重案组平时都是这么办案的吗?找不到突破口,就连同僚都怀疑?把受害人当做加害人来处理?

后面的话李一朝不敢说,只是腰背挺直站在原地,不服气地看着柳至秦。

柳至秦起身,在李一朝肩上拍了拍,“能被自己的队员无条件地相信,肖队如果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这时,沈寻推开门,招手,“至秦,你来一下。”

特别行动队的到来给洛城市局更添一分紧张感,陈争单独给沈寻安排了一间办公室,和重案组同在一层楼。

“陈队今天有些心不在焉。”沈寻靠在桌边,“他这阵子经常这样?”

柳至秦问:“你也注意到了?”

“老相识了。”沈寻说:“他今天这反应有点儿古怪。”

视线短暂交锋,柳至秦直说:“陈队可能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我感觉到了,他很焦虑。”沈寻点点头,“市局里有人有问题。你和花队怀疑过他吗?”

“老实说,怀疑过。”柳至秦道:“但花队内心还是愿意相信他。”

“陈队不可能有问题。”沈寻说:“我对他还算了解。这次上头派我们过来,是他不断‘活动’的结果。”

“嗯。”柳至秦双手插在衣兜里,停顿片刻又道:“陈队心里可能早就有了一个怀疑对象。”

沈寻挑眉,“哦?”

“他第一次找我和花队谈话时,隐晦地表达过这层意思。”柳至秦语气一转,“不过当时我们都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他真正的想法,还是烟雾弹。”

“那现在能判断了吧?”

“既然你愿意给陈队‘背书’,那我就没必要再在这上面揪着不放了。”柳至秦笑了笑:“陈队的情绪是突然发生变化的,前阵子他不这样,起码没有现在这样明显。我猜这是不是因为以前他对某个人只是有所怀疑,现在因为某件事而更加怀疑那个人?”

“某件事是指陈辰遇害和肖诚心失踪吗?”沈寻支着手肘,“现在看来只有这两件事是突发事件。不过……”

柳至秦回头:“不过什么?”

“你也认为他很焦虑。”沈寻说:“他怀疑某个人有问题,正常的情绪应该是愤怒,但很明显,他的焦虑盖过了愤怒。”

“他明知这个人有问题,却不愿意说出这个人。”柳至秦眉心紧皱,“他在挣扎。”

沈寻默了几秒,摇头,“不,这不是他的风格。我得好好捋一捋陈辰和肖诚心这两件事的细节,看到底是哪一个环节让他心神不宁。”

“对了,还有件事。”柳至秦道:“这事可能和现在的案子没关,但我有些在意。”

“你说。”

“陈辰的养父母去年十月在L国被割喉,别墅和周围的监控被干扰,这和梧桐小区出事时的情况相似。”柳至秦说:“我在网上尝试着追踪过,但无法锁定入侵者。”

沈寻说,“你认为干扰陈辰养父母家监控的,和干扰梧桐小区监控的是同一个人?”

“如果陈辰养父母的死与陈辰有关的话。”柳至秦道:“陈辰痛恨他们,如果背后有人相助,他不是不可能偷渡到L国。陈兆添——也就是陈辰的养父,脖子被划了几十刀,脑袋几乎掉下来,泄愤情绪非常明显。”

“行,我这边马上安排人手去查。”沈寻问:“花队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想乐乐了?”

“啧。”

“明天吧。”柳至秦说:“他去椿城是想查陈辰,把陈辰当做突破口,陈辰这一死,还死得这么古怪,突破口突然就被堵上了。”

沈寻正从烟盒里拿烟,闻言手指顿了一下。

柳至秦问:“怎么?”

“突然有个想法。”

“嗯?”

“陈队在意的,该不会是陈辰颈椎被拧断这件事吧?”

柳至秦眼尾暗光一闪。

“我们都知道能做到这一点的不是寻常人,但我们不知道这人是谁。在这之前,我们也没有特别明确的怀疑目标。”沈寻来回走了几步,“但陈队呢?”

柳至秦很快明白沈寻的意思,“陈队之前怀疑的人,正是能够轻易扭断成年男子颈椎的人!”

“对!”沈寻道:“这就能解释陈队今天为什么状态古怪。”

“他不肯说……”柳至秦揉了揉眉心,“说明这个人在他心中分量不轻。”

沈寻冷静问:“你想到谁了?”

柳至秦抬头,“花队。”

“别开玩笑了。”

“我知道不可能是花队,但以你刚才拟的条件,我第一反应就是花队。”

沈寻问:“为什么?”

“这个人必须满足的一个条件就是——陈队信任他。”柳至秦说:“陈队主观上信任他,但出于某种客观原因,又不得不怀疑他。这可能有些矛盾,你能理解吗?”

“能。”沈寻点上烟,“如果只是单纯的怀疑,陈队不会自己捂着,更不会像刚才那样焦虑。”

“那么排除花队,陈队还特别信任哪些人?”柳至秦说:“这些人里,有可能就藏着那个有问题的人。”

沈寻抖掉一截烟灰,目光暗含深意,“这人的职位不会太低,起码应该和花队同一级别。陈争这人,虽然能和所有部下打成一片,但对职位太低的人,他会重视,可要说信任,这不大可能。”

“那就是刑侦支队几个组的组长,还有和陈队同一级别,或者更上一级的人。”

“等等。”沈寻道:“你为什么要强调刑侦支队?”

柳至秦眉梢微动,与沈寻对视片刻,渐渐明白沈寻想表达什么,“特警支队?”

沈寻沉声道:“别忘了,特警支队里,有的是能够扭断成年男子颈椎的人。”

柳至秦走到窗边,看着夜色与倒映在夜色中的自己,“有一个问题。”

“什么?”

“虽然我们经常与特警支队合作,但一些案子的细节,特警支队并不知道。”柳至秦侧过身,“你和乐乐查案的时候,昭凡也不一定什么都知道吧?”

“按理说不会。”沈寻道,“但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

“乐乐和昭凡关系好,昭凡很喜欢他,有事没事就爱来找他。有时——我是说有时。”沈寻道:“乐乐会说漏嘴,所以一些特警兄弟无需知道的事,昭凡也会知道。”

“昭凡知道又没事,他什么背景,特殊行动队里数你最清楚。”

“那么也许有一个人,让陈队认为——他知道也没事。”沈寻声音渐冷,“陈队在无意识间,告诉了那个人一些事,就像乐乐对昭凡说漏嘴一般。正因如此,陈队在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欺骗,成为‘帮凶’时,会陷入极端的焦虑和自责,并且不便告知我们任何人。”

“这个人……”柳至秦心念电转,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是特警支队队长,韩渠?”

??

暗光浮动的宽敞房间里,钢琴的乐声时疾时缓。一个人影在光洁的墙壁上被拉得极长,看上去阴森诡异,难以辨出影子主人的本来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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