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3)
“你且信我。”
经左礼的五官似乎一如当初,虽是算不得倾国倾城,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差不到哪里。
亭亭玉立,透露着淡然的娴雅。
不过,脸上有好大一块胎记。经左礼平时半散着头发,遮住了一半的脸颊,胎记被散落的头发遮住,若不细看,不会发觉。
这倒是出乎了玄北武的预料,被天雷屁劈过的弱体凡胎,后果怎么可能只是这么轻的。玄北武不禁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面对玄北武的坚定,经左礼不禁更是好奇了,被情绪冲淡的感动,心底的不安怀疑重新浮现了出来。
“我要如何信你?”
玄北武叹了口气,双手请翻,请经左礼见了一场菜篮内的大蒜,即刻生根发芽吃蒜苗的过程。
经左礼发出惊叹,想了想后,狡黠的笑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街头骗钱表演的幻术师,我要看到能确信的。”
比以前难应对多了。玄北武心内喟叹着,认命的再次表演了穿墙入院,引得狗狂叫,再顺手笑了过路看直了眼的路人的记忆。
“哇!”经左礼赞叹的跳起来给玄北武鼓掌着。
她自小并不曾见过世面稀奇古怪的事,而今的玄北武无疑是她所处的方寸间最难得的事了。
收敛了周身气息的玄北武,慢吞吞的对着经左礼问道:“你信了?”
“唔。”经左礼眼珠一转,道:“半信半疑。”
“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的。”
经左礼不敢相信,兴奋的指着自己问道:“我吗?”
“是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的。”玄北武很有耐性的回答道。
经左礼眼珠乱转着,不知想了什么,沉吟了片刻后鬼精灵道:“我还没有什么愿望,要不然……你先跟在我的身边,我有了愿望再告诉你?”
玄北武好脾气的商议着:“那你什么时候能有愿望呢?”
“既然你不是凡人,想必你寿命长的很,再我身边等几年也算不了什么吧。”
可是,玄北武欲言又止,他想要睡觉。
凡间的天气总让他打不起精神,想要睡觉。
看着玄北武似乎有话要说,经左礼干脆先问出了口:“你想要说什么,是因为你是个骗子,所以才不想等着,还是有其他的缘由?”
玄北武诚恳的回道:“我想睡觉。”
“诶?”经左礼傻了眼。
“我是乌龟一族,性情懒倦,不喜四处奔走。”玄北武耐着性子解释着。
“你是王八?”未过大脑,经左礼已经快语说出了心声。
“我们不是一个物种...”
“那好吧。”想了想的经左礼大发慈悲道:“你找个院子,我若是有事找你,再去叫你,没事你睡就好了嘛。”
玄北武欲言又止,想要分辨的话又说不出口,更是懒得组织词汇了,索性随她去了。
总归凡人百年寿命,即便耗到了她寿终正寝,又能如何。
☆、第 3 章
既然身处凡间,便应该守着凡人的规则,过着凡人的日子。
玄北武在人间的时日不算是短,随遇而安惯了,找了一个幽静院子,院内长满了有些年头的树植,阴暗微冷,有着一汪许久不曾清理,长满绿苔的池水。
偶尔玄北武站在池塘边,想迈下去泡一泡,看一看池塘边欢喜蹦跳的□□,身上沾染着不知名的秽物,顿时失了心情。更是懒得出来时再次清理,索性找了只巨大的浴桶,灌满了水,喜欢的时候泡一泡。
夜色微澜,院内好似万籁俱寂,连树影也凝固在了原地。
玄北武不点烛火,站在院内望向远处闪烁的烛火,亦或者星光,心内升起的感慨无法言喻。
方寸之间,竟然像极了旧时的院子,从水池的位置可以望见正屋,而她旧时,在内院的正屋内一住就是数年。
常常无事时候,经左礼坐在游廊上,歪着头向着他张望,神情中带着些许的好奇,是好奇什么呢,还是向往什么。
玄北武猜不出她的想法,更是不想要去猜,所有的不安都是因为欠了一份恩义。
徘徊在池塘边的玄北武按照零星的记忆,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趴着,好像能回到旧时的日子。
经左礼经常望着他发呆就是半天,蓦然间被他懒洋洋的动作惊醒,笑眯了眼睛。经左礼是否在怀念什么并不知道,眷恋或者其他情绪,终究是说不明白的。
怀旧的日子没过两天,玄北武整日里又陷入了昏昏欲睡,并不能打起什么其他的精神。
若不是卿月雀此刻无法离开楹月宫,恨不得即刻飞身过来,先踹一脚玄北武让他清醒点,别总困眯眼睛。
再想踹一脚经左礼,好好的要她好好说,拖延时间干什么!
不知道玄北武如今并非从容不迫,没有什么太多的时间吗。
经左礼应该真不知,想到如此,卿月雀气弱了许多。
毕竟是玄北武的恩人,若是没有她...
卿月雀的火气彻底消了。
这几年,经左礼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经常来了。
即便是冬眠期,经左礼也会不定时的造访,任凭他睡得如何香甜,都会用力的敲门,固执的一定要等他开门。
被人吵醒的头痛,见到了门外嬉皮笑脸的少女,竟也不知如何发泄,只能默默的憋回心里去。
虽是如此,玄北武仍是有些头疼,长叹了口气,扶住了脑袋,听着经左礼的碎碎念着,很打扰他睡觉的。
经左礼能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
东家指桑骂槐了,西家故意在门口扔垃圾了,经左礼和谁吵了一架,如何气势汹汹的赶走了对方,经母又和谁吵了起来,打在了一起,却是伤了自己。
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状况和问题,偏生经左礼笑嘻嘻美滋滋的说出来的,好似什么好事一般。
玄北武很是头疼,如今的经左礼还未及笄,不过是个孩子,总归有些道理不明白。
经左礼似乎总是和经母吵架,总会有千奇百怪的理由,字写得不够好,葱花切得不够碎,哪怕因为一滴不合时宜的水,落在了不合时宜的地方,也会吵起来。
经左礼不肯相让,偶尔吵着吵着,经母就会抄起把菜刀一路追出来很远。
引得人们窃窃私语的耻笑,泼妇的传闻越传越来,越传越疯,人们也越来越信。
经左礼说的无所畏惧,好似什么都无所谓,伤不到她分毫,仍是红了眼眶。
转念又说起了,某日遇到了一个俊书生,当真是好看,女孩子见到他时,叽叽喳喳,似乎都想要他的注意力,偏偏为他淡然扫过的目光红了脸颊。
经左礼虽然有些少女心思,但并不敢对人展露丝毫,即便再玄北武这里,也是强行压着,只在只言片语中透出了心绪。
经左礼自嘲的笑着:“是不会喜欢我的啦,我穿的又旧,长得又丑,整日里披散着头发像是女鬼,都说夏日里看我一眼能避暑呢。”
玄北武想了想什么,想说的话又吞咽了回去。
总归是少女心情总是春,但在经左礼这里,春意对她来说,更像是怀在心底的一颗不会发芽的种子,不敢被任何人知晓。
只怕被知晓后,变成了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经左礼兴奋的叽叽喳喳,一条街上的女孩子们各自出嫁,唯独她,连个提亲的都没有。
但过的好似都没有多如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的是对比两家,便选了个日子潦草的花轿吹打
,随意就嫁了。
连新婚的喜袍,都不知是与多少人一个款式,一个布料,一个花色,还要被违心的众人称赞,新嫁娘真好看,衣裳看上去华贵的真好看。
女孩子心内半是羞涩,半是憧憬的想着,可等着洞房花烛夜,喜帕一掀,一切拉开了大幕,都是欲哭无泪了。
对于女孩子来说,成亲前一面都未曾见过,嫁的男人根本不是心底想象的样子,相貌出入的大也就算了,不会识文断字,不懂风情也就罢了,甚至有时还会动手,总还会有其他千奇百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