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赎罪(22)+番外

作者: sinto 阅读记录

易墨见他神色不对,便知是怎么回事了,正欲给凉云盛输送灵力,门却被一下子被推开。

邹依漓大惊失色地从外面冲进来,什么淑女的礼数都不要了,她猛地跪在地上,一张脸“唰——”地白了下来,原本就白皙的皮肤使得她整个人跟风一吹就散了的小白花无二。他紧紧地拽住易墨的下摆,再也顾不上其他:

“请公子救救焦一峰!”

☆、英雄

邹依漓曾经问过焦一峰为什么要做英雄。

年少的时候,焦一峰捏着拳头答她:“我要像梁大侠那样做英雄,威风又帅气!”

家乡变为一片废墟后,焦一峰哭着哽咽:“我要为父母和全家乡的人报仇!”

进入探灵门后,焦一峰横下眉:“为全天下受委屈的人!”

被贬后,焦一峰默了默:“从儿时我便是这么想的。”

夕阳很快将天空染成了红色的锦布,可黑夜却如饥似渴地驱赶着鲜艳的色彩,茹毛饮血般吞下所有浑浊的血液,从此,一片漆黑。

焦一峰偌大的身躯卡在苍茫的天地间,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

风吹过,只剩“飒飒”的声响,像一只凶狠的响尾蛇。

邹依漓静静地看着,多么想给他一坛酒,让他喝个痛快,然后一吐为快,从此,所有悲伤和苦涩都随甘甜的美酒一并喝进腹中,滚烫地灼烧着,最终化为乌有。

她又多么想自己喝酒,把他的所有的不虞拿给自己一人承受。

她还是开了口,声音涩涩的,打破了一切天地间的安稳与宁静,风声似乎被划开了,天地宛若被撑开了,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依然□□着背的男人。她说:

“你不要再去找那只狼王了好不好?你重伤在身,大病初愈,探灵门交给你这次任务就是想让你送死。你不去,我们一起走,再寻一处清静,好好生活好不好?”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抖动。

她生于富贵世家,艰难的遭遇磨平了她的娇气,却越发沉淀了她的修养。她的母亲从小便教她,要为人谦和,贤惠懂事,要顾全大局,识得大体,行事认真谨慎,沉着镇静,切勿唯唯诺诺,自私自利。这些,一字一句,她都烂熟于心。可现在,她却全然不顾所谓是非,说出来的话叫自己都嗤之以鼻。但她还是说了,她忍不住地说了,带着真真切切的恳求意味,就这么不顾家训教养地说了出来。

焦一峰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他想一个傻笑便糊弄过去,可不知为何,他做不出来。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他为他的大侠梦奔波,而她在一个简陋又朴实的屋里,等他餐风饮露地来到然后莞尔相待。

焦一峰伸出手却又踟蹰了,最终还是把邹依漓抱在了怀里,用一副傻不拉叽的笑着才会发出来的蠢笨的声音对她说:“傻瓜,所谓清静,便不是这一处了。”

邹依漓闭眼,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了下来。

她知道焦一峰的答复了。

她紧紧地拥抱着这个庞大的身躯,可再庞大,她却像拽着一根细线,风一吹就要散去。她稳了稳声音:“答应我,好好的。”

良久,她听见一声:

“好好的……”

她泣不成声。

“主人正在接客,还请这位客人稍作等待。”

易墨再次审视眼前的这个男人,同第一次相见相差无二,只是抱剑由双手变为了单手。

邹依漓夜晚不惜下跪请求易墨,凉云盛又一次为焦一峰不怕死的精神捏了一汗,噬心蛊的疼痛也不顾了,拉着易墨的衣角,便捋平了声音求他:“救他。”于是他这才天还没亮就赶来。

易墨看着刘东竹空荡荡的衣袖,问他:“你为何忠于他?”

刘东竹不语。

易墨便不慌不忙地说:“你是山中灵物,他是穷凶极恶的狼,心狠手辣,为人斥之,无人不想斩之而后快。他伤你,辱你,你甘愿为人之下?”

刘东竹的剑很快便架在易墨的脖子上,他的眼神犹如剑上的锋芒,宛若他的身后肩并着的是不容亵渎的神灵。他一字一句地说:“他于他人眼里如何我不管。他是我的主人,纵使丧尽天良,人人诛之,他救了我,他便是我的英雄。”伤我,辱我,手狠,心硬,容忍,关心,不愿藏的,他不在意,不愿说的,他早已看清。

“而你……”他的剑毫不犹豫地切进易墨的皮肤里,“不容许说他半句!”

易墨用手轻轻拂开脖颈旁的一片冰凉,淡淡地道:“让开。”

铜剑带着狠历的风,闪着凄寒的白光向易墨刺来。

易墨微微侧身,地上的黑影如墨般袭向刘东竹脚边,然后猛地腾空而起,跃向刘东竹的头部。

刘东竹转身收剑,刀身挡住黑影,发出沉闷的响声。黑影被刀击散,往后又凝聚成一股,以更快的速度像刘东竹砸来。

刘东竹毫不犹豫地挥剑斩开黑影,翠竹从四面八方猛然迭起,刺向包围住他的黑影。

易墨倾身向前,闪至刘东竹面前。

刘东竹猝不及防地砍向易墨,易墨身影一闪,只剩绰约的黑影闪烁。

刘东竹的后颈被人一击,身子发麻,向前跌去。黑影化成三股,猛烈地冲击着刘东竹的身体。刘东竹喉头一甜,身上大大小小的疼痛把他击飞,跌跌撞撞地滚在尖锐的碎石上,铜剑撞失了手。他的衣衫被划开,渗出腥甜的血渍,重重地咳嗽,一只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易墨拾起刘东竹的铜剑,步履缓慢地走向刘东竹,把剑架在他的脖子旁。

刘东竹仰着头,却坐得笔直,啐了一口血,眼神笃笃地瞪着易墨:“不让。”

易墨轻笑一声:“找死。”却是手腕一拧,扔开了铜剑,嫌弃地用手帕擦了擦手,“你不关心你的主人了?”

刘东竹听罢脸色一沉,似是察觉到什么,咬牙皱眉,心一横,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易墨也无暇顾及,直直地奔进洞穴里。

焦一峰腿脚不由自己地往后退差点倒在地上。他后背的伤完全裂开了,仿佛虫蚁用剧毒的针刺他。

薛亦鸫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他依然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抹毒的银针却刺进了他的肉里。

焦一峰看着薛亦鸫强颜欢笑,黑得一塌糊涂的脸,不禁失声大笑。

他第一次知道凉云盛的暗器竟然这么有用。

“区区狼王,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硬竹带着疾风刺向焦一峰。焦一峰慌忙地往后跃,腰身被竹尖刺中。

刘东竹一身狼狈地跃向薛亦鸫,却被焦一峰一枪拦下。焦一峰红枪又要刺来,刘东竹却只顾奔向薛亦鸫,一只脚被刺中,发出闷哼。眼看焦一峰下一枪又要刺来,一阵萧瑟的风刮过,被刺中的人一声不吭,表情满是不悦:“准你伤他了?”

薛亦鸫拔出刺入右臂的长/枪,连带着焦一峰甩了出去,摔出沉重的响声。

“主人!”刘东竹望着薛亦鸫站起来的双腿,担心地吼出声来。

薛亦鸫却不顾刘东竹的喊声,昂着头阴沉地疾步走向焦一峰,一脚踩向焦一峰的手腕,废了他的整只右手,勾起他的长/枪,狠历地刺向焦一峰的腿。焦一峰痛地大声惨叫,却边叫边笑。

刘东竹觉得不对劲,正欲挡在薛亦鸫身前,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大的亮光包裹住了两人,急促的气流从中向外推来,刘东竹睁大了眼。

殒天雷!

焦一峰的笑声突兀地响起,没有了豪气,只剩下凄凉,他想抬起手摸一把脸上的血,却发现一只手被废没有知觉,一只手被自己身体里种下的殒天雷炸得面目全非。

雷光中薛亦鸫惊异地后退,好不狼狈。

焦一峰被雷光麻痹了身体,嗅到被灼烧的味道,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薛亦鸫的了。

焦一峰知道,自己是成不了英雄的,不仅成不了英雄,还空有一腔热血,鲁莽之下,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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