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赎罪(43)+番外

作者: sinto 阅读记录

凉云盛成了个真正的骗子。

这个人不再美好了。

这是他做的。

他明明懦弱地期盼凉云盛死去,却在重逢时几乎不能自己。他害死了梁家,让这个心心念念的人在心底树起层层不可逾越的高墙,让这个人生活在动荡不安的生活里,在永无止境的痛苦里疯狂地笑着。他心疼极了,但他不知道怎么办。

他想起令无性的话来。

于是软弱的他第一次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让这个人变回以前的模样。

他要在惭愧与自责中让这个人涅槃重生。

他要赎罪。

他去找了王五——崖边遇见的疯子。

王五果然是个疯子。

这个人和他做了一笔交易。

他知道,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解除那人的痛苦。

他只需要像傀儡一样去执行王五的主意就是了。

王五告诉他:“解铃还须系铃人。”

于是,他需要得到地毒老祖的骨灰,拿到一把可以破开万邪的剑,然后在一切的起源——地毒老祖出生的地方剖开那人的肚子,挖出那人的金丹,没错,就跟那些想要得到噬心蛊的人一样的卑鄙行径。

他答应了。

王五还说:“这事很毒,他会让被剖者逐渐失去记忆,忘却过往。”

他也应了。

这是他的选择,第一次想要完成的事。

他总归会说出一切,承认自己的罪过,接受所有应得的惩罚,看着同记忆中中一样用真心笑着的人然后自己死去。

忘记?忘了好。

遗忘对于那人来说,对于他来说再好不过。

但不对,从一开始就不对了。

从重逢的那刻起,他就抑制不住自己,一股难言的苦涩席卷着他仅存的意识。

这个人没变。

还是一样的善良与美好。

这个人路途的一举一动都潜移默化地存在他的心底,牵引着他全身上下无法言表的情绪。

他对这个人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我喜欢你。”

一遍比一遍多一份喜欢。

他对他不是一见钟情,但从见面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法忘记他了。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凉云盛问他,却自己回答,“我不信。无论是多大的美丽都不可能使一颗沉寂了的心突然热爱阳光起来。那份只能是惊艳,只是一瞬间的烟火而已。”

这一瞬间的烟火照亮了他的夜空。

他不热爱阳光,他爱他。

“我这一辈子。”王五把易墨的表情深深地看在眼里,似乎有些动情,又笑着用嘲讽的语气补充道:“不,是上辈子了。”但他的脸的还是面无表情的,“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来徐家求医的人千千万,每个人都有情,每个人都有故事。我却感觉不出来。等我感觉到了,就又什么都没了。”

世人皆知他是个医术高超却毫无修为的少年,却不知道他天生厄体,天道有意,所有人注定不得好死。是他把徐家害死的,他却重获新生。

王五定定地看了易墨一眼,把剑递给他。

他并不是真心要帮易墨的。他的目的至始至终只有复仇而已。但易墨却任他利用只求他能帮另一个人。

如今,大局已定,只差最后一步了。

易墨接过剑,便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去。他的背影坚毅极了,背负着必须完成的使命,以及不可言状的、千丝万缕的斩不断的情,似墨,深沉而浓烈,芳香万里。

王五,或者说徐青,再也不看易墨,只自己在桌边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

这茶,有些涩,有些苦。

但这茶,着实好喝。

他又想起自己在坠魔崖边遇见易墨的场景了。

易墨是他所见的第二个出坠魔崖的人。第一个是地毒老祖。

徐家教他要心系苍生,心怀慈悲。他唯一的一次不忍给了地毒老祖,却生生害了救他的徐家。

他第一次在坠魔崖看见易墨,就觉得易墨同那人像。又不像,地毒老祖是寻死,而易墨是觅活。

牵绊啊……

他如今已不是厄体,便希望,易墨能如意吧。

☆、姓潘的人

“回来了?”

易墨不知在哪找了一家小屋,器具完备,还有个宽敞的小院。

凉云盛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无聊极了,客房的门只“嘎吱”一响,都没推出个缝来,他就精神一振,欢欢喜喜地跑到门边来迎。

果不其然,是易墨。

“回来了。”易墨见凉云盛一副开心的模样,心里也高兴起来,一把把他抱起来,惹得凉云盛发笑,然后再将他稳稳当当地放在床上。

凉云盛没骨头似的倒在易墨身上,语气似乎有些发愁:“易郎,我又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易墨一面给凉云盛揉肩膀一面问他。

“嗯……”凉云盛思量了一阵,笑道,“不告诉你。”

易墨也只得暗暗记下。

“你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我们出发。”

“去哪?”

“地毒老祖的住处。”

“哦。”

易墨又怕他想起伤心事,搂了搂他,信誓旦旦地说道:“没事,都过去了,今后有我陪着你。”

“易郎……”凉云盛顿了顿,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你当年为什么要屠殷、离两家?还有潘氏?”

易墨的整个身子一顿,然后又放松,他看着凉云盛的眼,凉云盛没有半分嬉笑的意思。

罢了,总归是要说的。

于是易墨便开始有一问便一答。

“他们做的灵器生意有用徐家人的尸骨做的。”

徐家人?那个悬壶济世的徐家人?易墨同他们有什么干系?

“你和王五认识吧。”

“是。”

“王五给掌门下的毒?”

“是。”

“他为何要害掌门?”

“灵蕴真人杀了徐家人。”

徐家人怎的又同王五扯上了干系?

易墨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便答道:“王五是徐家人。”

“哦。”

凉云盛不说话了,一个人在脑子里七拼八凑。

是了,他记得灵蕴真人是姓潘的。易墨同王五认识应当是为了他的噬心蛊吧。

良久,他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用我的面貌去呢?”

易墨停了几秒,才答:“想要陷害你然后见你。”

不是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怕凉云盛因为他的自作主张而生气。

凉云盛没生气,却是笑了。

“傻子。”

但老实说,这招挺有用。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问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问这最后一个问题吗?可他却住了嘴。

他不想问,他怕问。

他劝自己说,不必问。其实现在就挺好,不是吗?干嘛一定要自讨苦吃。

但他还是问了:“易墨,你究竟要怎样剖除噬心蛊?”

易墨没有回答,他讳莫如深,也不知是多久——又或许是一瞬,这个时间对于凉云盛来说漫长的很——易墨终于开口了:“我……”

“啊啊——不用说了。”这就是答案了。

“也不是很在意。”凉云盛隐去眼中的暗色,躺在易墨的怀里。这个怀就像他的一切。他迷失在这里,安心,且珍惜。

不知何时,他睡着了。

易墨自凉云盛开始问第一个问题就心神不宁。果然凉云盛还是问了。

他不想答但他知道他不能不答。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什么?

明天他们将要启程,到那时凉云盛就可以了结束一切苦痛。他又在担心和害怕什么?

第二日,易墨打点好一切,陪着还在昏昏欲睡的凉云盛上路了。

去地毒老祖家里的路并不好找,不如说偏得很,七拐八拐地最终到了一片荒凉的村落。

说是村落,也不算。只几家小小的茅草屋破破烂烂地挤在一起,你家棚倒在我家院里我家房顶飞到你你家前。地毒老祖住在最右边一家里,也是最小最破的一家。墙壁脆弱得很,像风一吹就倒似的。屋顶只能说比没有好一些,好歹能遮着那放水缸的一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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