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巴德听到了小小的啜泣的声音，他猛然一惊，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红玉殿下？我只是随口一问，不想回答也……”
他有不少感情经历，却大多数是女人投怀送抱，继而发展一点你情我愿的身体关系，八皇女练红玉无疑是他从未应对过的类型。她不娇弱，国家立场坚定，看起来笑『吟』『吟』的永远游刃有余，似乎还有作为武将的素质。可是现在在他眼前，红发皇女背对着他，隐隐有细碎的抽泣声传来。
“红玉……殿下……”
“忘了那个故事吧，歌也是，我……”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传令兵滚下马，向红发皇女拜倒。
“红玉殿下！三殿下急召您返回！”
皇女迅速恢复了常态，眉心微微皱起，“我刚出来没多久，到底是什么事？”
“似乎是洛昌的消息，皇后安排了您的婚事！”
红瞳微微睁大，少女仿佛一瞬间洞悉了所有的一切，她缓缓吸进两口气，再吐出来，攥住缰绳的手却用力到骨节泛白。
“我马上回去。”她说道，安排好将领带兵继续训练，自己调转马头准备回程。
与辛巴德擦肩而过的空气里，辛德利亚的国王看到了刚刚才蓄满了泪水的红瞳，皇女眼中的情绪仿佛是某种终于等到铡刀落下的轻微冷嘲。辛巴德被这个眼神所摄，不由自主的一路跟了回去。兄妹二人具体在帐篷里谈了些什么，他无从知晓，只知道那位三殿下最后愤怒的掀了桌子。
红发皇女走出帐篷，缓缓吐气，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她自顾自穿梭在各个将领的帐篷之间交接好工作，一转头就看到辛巴德站在那里，于是凉凉的扯了扯嘴角。
“辛巴德，你还在啊？”
辛巴德表情分外严肃，“红玉殿下，如果我没记错，练玉艳应该无权命令你，毕竟你已经从属了叛军。”
“我也想不听从，如果可以，我甚至更想亲手杀了那个女人！”
“那为什么……”
“我母亲的墓地在洛昌。”皇女面无表情，她挺直脊背，姿态完美无缺，“她没有给我多少温暖，我依然爱她，也许你们外乡人无法理解，亲人墓地对我国的人来说，是再重要不过之处。”
“是威胁？”辛巴德靠近一步，“你可以……”
“我不会向你求助，辛巴德，我唯独不会向你求助！”皇女流『露』出决绝的神『色』，“这是我的命运，身为皇女的命运，我不得不听从她，为我血缘上的母亲。”
她离开辛巴德走远了，辛巴德目送他的背影远去，一回头发现贾法尔幽灵一般站在他身后。
“调查清楚了吗？”
贾法尔点头，“根本不需要调查，三殿下异常愤怒，刚才掀桌子的时候说出的前因后果也很清晰。这位八皇女，应该会用来与巴尔巴德联姻。”
“巴尔巴德……我记得那里的国王和他的兄弟……”
“是，不过鼠辈，八皇女可惜了。”
如果不是敌人，贾法尔也会很欣赏这个小姑娘，甚至凭借辛对她的在意，迎娶不是不可以，问题就在于这个皇女身份。煌帝国皇子皇女都有继承权，所以他们从小会受到相同的教育，对自己的国家异常虔诚，并不是合适的辛德利亚王后人选。
辛巴德的神情变幻莫测，他发觉自己放在八皇女身上的注意力实在太多，他决定收回一些来，将关注维持在一个正常的水平。
可是那首歌又轻轻的响起了，发光的鲁夫四处飞翔。尤纳恩靠在帐篷门口，听练红霸轻轻『吟』唱这首歌，忍不住微笑。
“您真擅长揣摩人心。”
少女唱完歌抬起头，红瞳中盈着浅浅一层薄凉的笑意。
“尤纳恩，教你个乖。”
“这个姿态的我，谁都不爱。”
第328章 328、番外 ·赤龙天瑞（二十一）
练红霸打定主意不给辛巴德太多反应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他就启程前往巴尔巴德。巴尔巴德的先王在世时，尚可保持繁荣, 可惜先王一去，大王子即位，整个国家就再无法从周围恶邻环伺中保全。
就如同贾法尔的评价，只是鼠辈。
皇女的车队缓缓而行, 练红霸挑开车帘向外望。他们本来就是从煌帝国西部出发，在魔法师的辅助下加速走了大半天, 入眼景物已经从煌帝国境内的欣欣向荣变成一片枯黄。
“中部沙漠的干旱会更加严重。”尤纳恩侧坐在一匹没有挂鞍的马上, 微笑着望向车中皇女，金发和那种格外飘渺的气质让他像活在山林水泽边的精灵。
“你们这些magi也好, 魔法师也好，从未想过在中部沙漠降雨吗？”练红霸随口问道, 在他看来这才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
“对于普通魔法师而言，那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王。”尤纳恩耐心的解答道，他的蓝眼睛非常温柔, “对于有能力的magi来说, 又是得不偿失的。”
他伸出手, 纤长的手指上很快落了一只鲁夫, magi让它呈现跟自己眼睛一样的浅浅蔚蓝『色』, 递给车中的皇女。
“这样的孩子在沙漠中很罕见，没有成群结队的水属『性』鲁夫，就连我都要无能为力。”
练红霸思考了一下, “那么王呢？王是干什么吃的？”
“……可是magi都做不到的事情……”
“那不正应该由王来做吗？”练红霸一脸莫名，“王，应该是征服一切，让世界都俯首称臣的存在，王应该无所不能，而你这个论断里，无所不能的反倒成了magi，那么magi怎么不去当王呢？”
尤纳恩有点被问住了，他迟疑着回答道：“magi并不具备当王的素质……”
“强大就是素质。”
“不，我是说……magi与这个世界有隔离感，权势方面的**通常很淡。”
“唔，这样，那就果然不行了。”练红霸这一次表示理解，在他看来，王应该永远充满野心，不安现状，magi确实不具备这种素质。
尤纳恩舒一口气，这位三殿下因为成长环境不同，思维并未被这个世界的规则限制，总是会提出这样不好回答的问题，他每天的压力也很大。
“可是，不是没有合适的政体，可以让**淡泊的magi也当王的。”练红霸微微眯起眼睛，“在我的世界里就有，适合那种认为自己不能很好地发展一个国家，但是想要主宰的人的政体。”
“执政官的制度。指定有才能的人参与政治，『操』纵国家的日常运行，王则无需理事，只要当好悬浮在这些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好。”
……那种人在练红霸的世界里叫大股东。
尤纳恩不知道练红霸给magi的发展前景套了个商业运作模式，他只是为这个提议微感悚然。他自己是不会这么做的，雷姆帝国的沙赫扎德也不会，但是有一个人可能会想要试试——
煌帝国神官，magi之一，裘达尔。
“政体改革实在是太过危险的事情了，王。”尤纳恩郑重地看着他，“有一个人，据我所知与您有着同样的想法，只不过他从未坦诚。”
练红霸转动红瞳，一下就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
“辛巴德吗……”
沙漠里的热风吹进车中，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忽而笑道：“不，他的想法跟我还不太一样。我觉得政体什么，并没有所谓，反正我什么都能驾驭。我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只要底下的人仍旧追随我，我就愿意给他们足够的自由。”
“民众是鸟。”他的语气明明十分平淡，尤纳恩却似乎从中听出了浅浅的温柔。
“有着漂亮羽『毛』的鸟，不飞起来就太浪费了。”
“以我为圆心，向四面八方远行……我觉得那场景十分美丽。”
尤纳恩扶着自己的帽子，歪一下头，帽上雪白的长穗『荡』过他微笑的眼眸。
“怀有这样想法的您，也十分美丽。”
练红霸为这个无脑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盲生发现了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