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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1249)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无论你基于什么想法,总之不会置若未闻,也果然引起了我注意。”贺烨又再摸了摸下巴:“徐修能这人,知道不仅澄台,皇后对他芥蒂更深,至于原因,其实我也心知肚明,徐修能并非君子,实乃小人,但我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很多事情,正人君子无法做到,必须要利用阴险小人,澄台排挤徐修能固然不是因为私心,确然也有些义气用事,他怕我为徐修能之流蛊惑,将来久居权位,渐渐为奸滑之言昏聩神智,施行谬政,有损社稷。”

“陛下是打算……”

“打算找个机会与澄台推杯换盏,咱们君臣之间也需要时常交心。”贺烨微咪眼角,神色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澄台如今是吏部尚书,需要知人善任,如徐修能,他就应当明白眼下应当交予此人什么职差。”

天子究竟是否不满贺尚书呢?江迂实在无从判断了。

“再说谢氏,她就更加清楚你这老儿心中想法,你是内官,不同窦、高之野心勃勃,一贯便不干涉朝堂人事,却不得不关心后宫内务,你大约以为谢氏虽为太后耳目,却不同任氏、元氏两个,从前便对我并无恶意,如今更是忠心耿耿,是以也乐意为她所利用,争取我更多留意。”

江迂又再下意识颔首,忽然留意到天子冷厉的注视,一个激零清醒过来。

“江内监,不要自作聪明,谢氏之野心虽不如秦氏,心机却比秦氏更深,我可不想养虎为患,耳朵递过来,你便如此回应她……”

第1199章 要拆穿了

谢氏虽然只得美人品阶,不过因为潜邸旧人,皇后在其余方面并没有厚此薄彼,比如也许她独居一处殿苑,她身边服侍的旧仆,乳母容许宫外恩养,婢女则入宫籍,依然在身边照顾起居。

这日午憩醒来,周身仍觉懒惓,谢美人靠坐在廊庑下的一把软榻,由得宫女彩明摇着罗扇扑风,耳边是另一个小宫女诵读《子房诗集》,眼睛看向廊外,一只翠鸟,站在玉兰花枝上。

她想这样的日月,过得真是无滋无味,空耗了年华渐老,纵然身着绫罗绸缎,餐餐不乏山珍海味,到底是味如嚼蜡,无趣至极。

她何尝人心不足?只不过盼望着夫君的怜爱,膝下围绕一双儿女,难道这不是天下女子该当美满?她原本不图荣华富贵,却偏被送入这极富极贵之境,她又不曾奢求宠冠后宫,为何只是那丁点愿望,上天就是不肯施予幸运。

一转眼,向江内监示好已经过去七、八日,紫宸殿仍然没有半句佳音。

怕是那宦官嫌弃贿赂不够丰厚?

想来江内监如今威风八面,既能亲近圣躬,自然不乏众人趋附,炙手可热荣耀一时,也确然不在意她那微薄的贿赂,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不像齐、元之流,乃大宗嫡女,有嫁妆充足,在晋阳王府十载,虽不愁衣食用度,也不需额外花消,但府外没有产业赚取利息,哪里能有多少积蓄。

已是用了一半体己收买那阉人,又不得不留下一半傍身——毕竟在深宫之中,将来要收买耳目提供消息,怎能免减花耗。

这样一想,更不禁为自己的处境伤感,为何她就如此命苦呢?

正郁郁不乐,忽闻贵客登门,谢美人听宫人禀报江内监求见时尚且不敢置信,愣怔好几息才连忙嘱咐“有请”,紧跟着自己又整理钗环衣着,殷勤十分地迎出,远远看见江迂那身红衣,更是笑容满面。

直到三番四请宾主落座,授意闲杂人等走开,谢美人惊见江内监的笑脸阴沉下来,一颗热切的心才如泼上冰水,湿冷冷直往下沉。

“谢美人,你累得老朽好苦,今日见圣上好容易有闲睱,心情也甚愉悦,稍稍提了一句,没想到立时被拆穿收了谢美人好处,亏得圣上还念顾老朽这二十余载来,鞍前马后辛苦服侍一场,才没有大发雷霆施以重惩,只谢美人那些贿赂,老朽一文不敢私匿,尽数上交圣上,圣上让老朽转告,如今国库空虚,谢美人既有浮财,愿意缓解君国财政之困,不妨多多益善,要是能说服谢相国,将这些年来搜刮民脂民膏以及诸多贿资尽数上缴,也算立下功勋,晋升谢美人为九嫔之一未尝不可。”

谢氏如遭雷劈,半响不能言语。

江迂冷笑道:“美人既知自己没那么大本事,就该安份守纪,莫怪老朽不给美人以指点,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岂会智昏于花巧计诱?谢美人在潜邸十载,不是没有机会投效,然而虽说不存歹意,却也是首鼠两端顾私自保,如今见富贵可期,又想扶摇直上,世上怎有如此便宜之事?如今美人于后宫尚有一席之地,而不是削发于感业寺中,青灯木鱼终老,就该恩谢帝后仁慈宽容了。”

说完礼辞,拂袖而去。

江迂走得不见人影,谢美人才敢掩面而泣,却也不曾大放悲声,只肝肠欲断的情态,却让喜滋滋打算奉承讨好的宫女彩明目瞪口呆,怔了好半响,才小心翼翼上前劝慰。

谢氏这回再也忍不住满腹牢骚:“圣上怪罪我,论来也无可厚非,只我当初,分明暗示皇后提防任氏,并不是无动于衷,然而这些事,皇后不肯承认,如今再无办法让圣上相信了……皇后为何如此对我?十年以来,大小事情,我何时不是听她令下,不敢半分违逆,我既无家族凭仗,才貌也远不及她,何至于受她如此忌惮……”

彩明也为主人打抱不平:“婢子寻思着,皇后表面宽厚,实则悍妒,说不定早已洞谙美人甚有才智,担心美人分薄圣宠,可后宫三千,哪个不期望圣眷,皇后企图独占恩宠,岂非荒唐?抑或是,皇后更加信任齐昭仪,要论来,潜邸之时,皇后与齐昭仪的确更加亲近。”

谢美人却因彩明的话动了疑:“事情似乎有些不对……从前在潜邸,圣上分明最最宠爱柳、扈二姬,柳氏如今虽为淑妃,圣上却也忽而对她冷落疏远,又那扈姬,竟然未许入宫,是死是活都不为人知,难道从前种种,皆为障眼之法?”

“美人是说……”彩明捂着嘴,满脸不敢置信。

“要是皇后早便背叛太后,一直与圣上情投意合……”谢美人也顾不得自哀自怜了,猛地坐直身体:“她其实早看出来我已对圣上动情,所以如今方才有意打压,是在嘲笑我毫无自知之明。”

可就算参透这层机密,也没有丝毫意义,谢美人只能更加绝望,又更加懊悔。

又似乎命中注定一般,随后发生的一件事,竟证实了谢美人的猜想。

她的寡母罗氏,请求入宫谒见皇后。

十一娘当然明白罗氏目的并非真来拜谒,实为用此借口,希望与自家女儿一见,因谢美人的品阶,原本没有资格面会亲友,不过只要皇后还愿恩赐嫔妃几分体面,多数不会拒绝通融。十一娘本人倒是与谢美人说不上任何仇怨,当然不会在这些人之常情上故意刁难,允了罗氏所求,但因刚好手上有件事务无法分身,故而干脆省了罗氏往蓬莱殿一行。

母女久别再见,自是一番契阔,互相问候执手感慨,罗氏才向女儿道明来意:“从前任氏那族妹,也即闺字唤作瑶光族中行十之女,想要入宫侍奉太后,已经说服了相国,相国今日让我入宫,是想嘱咐你转告太后,太后主动开了口,圣上与皇后方才不会阻止。”越发压低了声嗓:“据相国说,任十娘有凭证,能够揭穿……皇后早便背逆太后,太后万万不能再信皇后!”

谢氏自然惊疑:“任氏能有什么凭证?”

“详情我就不知晓了,你也不要再过问太多,只把话代传长安殿便是。”

“阿母岂不糊涂?女儿因被太后连累,已经深受圣上忌防,若再与长安殿来往,今后处境岂不更加艰难?族公要想知会太后,又何需女儿出面?族公长媳,可是太后亲侄女,入宫拜谒,圣上与皇后还会公然拦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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