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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1306)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又忽闻有歌声应和,却是一个男子的声嗓,众人循声张望,好半天才见水边,几个世族子弟摆开的席面上,有个青衣少年郎正在高歌。

刚才唱歌的女子被同伴们连连推搡,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兴奋,面颊涨得通红。

“我认得那女子。”这边一群有个少女凑到青岚跟前:“她住在嘉会坊,与我是邻居,一心想嫁大族子弟,这回莫不是要梦想成真了。”

青岚善意一笑:“咱们听她接下来怎么应和。”

话音刚落,便真听那女子又再开嗓,这回唱的却是陆离早年写的一首旧诗,王七娘直接推了青岚一把:“你家舅父又中了,这回,你可真该去敬酒了。”

青岚唉声叹气:“我阿耶还常常自夸,说他当年也是一个才子,却不见半个拥趸,还是舅父和姑丈厉害呀。”

这一群一团和气,稍远的一群人,却显然并不欣赏春水柳岸边,这阵阵诗唱。

一个女子拧着眉头:“如今芙蓉园里,什么人都能游逛,大庭广众之下,竟与男子诗唱应和,她当她是青楼出身么?真是不知所谓,皇后竟亲自为这等不知廉耻之贱民插笄!”

另一个女子牵着嘴角,似乎带着笑意:“贫寒人家女孩,自然不知礼法,好笑是竟然还有世族子弟应和,陛下与皇后开放芙蓉园,鼓励臣民共乐,原本是好意,可是呀,却被这些好色之徒及贪慕虚荣之辈,生生给败坏了。”

这群人中难得有个女子,听歌听得兴致勃勃,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因为应和的男子,不巧姓冯,正是她的堂兄。

“说谁好色之徒呢,应和诗唱原本是件雅事,到你们嘴里,竟然成了龌龊下流,我看是你们心思不正,别不是出身诗书之门,反而妒嫉贫寒女子吧。”

话说得如此直接,正是冯莲双。

两个女子原本被呛得恼羞成怒,想要反驳,但她们的父亲都是冯继峥的下属,也很知道冯莲双的脾性,怕闹得不可收场,回家得受父母责备,可忍气吞声吧,又扫了诗书门第的气节,脸色一阵阵泛青,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难堪。

气氛眼看要闹僵,却又有一个女子微笑着打圆场。

第1253章 未平息

女子姓江,与方才遭到抢白那双沈氏姐妹一样,今日的任务都是陪着冯莲双游玩的“绿叶”,但她有一个姐姐,嫁的就是潘家子弟,早便被毫不见外的冯小娘子称为嫂嫂,因这成亲戚关系,江小娘子与冯莲双还算亲近。

对于沈氏姐妹,她大是不以为然。

沈家是书香门第,也出过两代名臣,但这二十年来,越发没有书香之门的风气了,子弟们不再依靠真才实学争取功名,出了不少沽名钓誉之徒,对女孩们的教导却甚守旧,完全无视大周开放的风气,以为不见外男,便乃矝高清雅——可如今沈家要依靠冯侍郎仕进,如此清高的女儿也自甘当人陪客了,偏偏还孤陋寡闻,不识冯家郎君,当人堂妹面前便横加指责,说出来的话还如此粗鄙短见。

可江家与沈家如今同坐一条船,江小娘子自然也不愿意内哄,白白让旁人看了她们一行的笑话去。

便提醒沈小娘子:“两位误解了,应和那位可不是纨绔子弟,正是阿冯堂兄,一贯便好风雅,眼睛里并无门第之别,又极钦服王君才华诗骨,听那女子吟唱王君诗作,一时兴起,方才应和。”

沈氏姐妹这才面色僵硬的向冯莲双赔礼。

莲双虽骄蛮,器量还不算狭窄,见对方服了软,她也便挥了挥手:“不知者不为过,我便不计较了。”

这话听在沈氏姐妹耳中,却不那么舒服,又不敢再多说,面色到底无法缓和。

江小娘子便好心道:“两位家教素来严格,自然不习惯贫寒出身女儿,行事放诞不懂含蓄,咱们莫不如另寻处清静地方,省得受这嘈杂。”

冯莲双却没领会好友的用意,大咧咧道:“我倒喜欢这处热闹,不似过去出来踏春,要么作诗要么抚琴,哪里是玩乐,倒像是应试,若说不惯,有什么不惯?从前不要提贫寒门第,便是咱们,又哪有资格进来御苑游逛?”

众人:……

江小娘子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今日怎么不见阿陆?”

“阿嘉历来守矩,她虽说已然除服,然父母亲长仍在祖籍守制,她怎能出门踏青,与咱们一同游玩。”

这话显然把江小娘子也划在了“不守矩”的阵营,只能干笑。

冯莲双丝毫不察自己的话得罪了人,忽然看到不远之处,好些女子突然呐喊助威起来,她不知发生了什么稀罕事,忙叫婢女过去探望,一阵后听禀报,才知是崇仁坊的柳二娘,正与平民家的女儿比试掰腕力。

沈氏姐妹又再不甘寂寞的讥鄙,一个说:“真是粗俗,好端端大家闺秀,怎么雅斗不好,竟与贱民比较蛮力。”另一个说:“要说来柳将军也是世族出身,却以军职入仕,真是丢了世家子弟风骨气节,也难怪柳二娘言行粗鄙。”

江小娘子虽知冯侍郎执意压制后族,沈氏姐妹说这话倒不至于再度激怒冯莲双,但却也觉得如此露骨的背后论人是非显得她们才更卑劣,转念一想,恍悟过来——难怪这姐妹两话说得如此难听,沈家与柳家原本便有过节,姐妹两个的姑母,原是柳家儿媳,当年闹和离争嫁妆,姻亲彻底反目成仇,虽说柳直一系只是旁支,后来还被大宗除族,但沈氏依然记恨京兆柳一族。

冯莲双历来心直口快,虽一度因为表姐的姻缘埋怨过柳彮,但与柳家女儿们却并无怨仇,再兼冯继峥与潘氏又很知道女儿的脾气,关系家族兴衰及声望的大事,根本就不曾告诉女儿,冯莲双并不知道父亲与京兆柳乃敌对的关系,她自幼因为母亲惯纵,性情跳脱,安静不下来,琴棋书画只学了皮毛,一大乐趣便是击鞠,早就听说过柳二娘打得一手好球,可谓神交已久,这时听说柳二娘竟然连掰腕力也技高一筹,巴不得立即过去助威。

便道:“我倒觉得柳二娘甚是有趣,乃性情中人,今日正好遇见了,咱们不妨也过去观战,让平民女子也见识见识,咱们这些大家闺秀,也不是个个都弱不经风,只知道吟诗作赋。”

沈氏姐妹再度被呛,气得小脸煞白,梗着脖子僵坐无语。

冯莲双便挽了江小娘子,干脆丢下让她觉得索然无味的诸多同伴,只走出了三两步距离,又丢下一句话:“阿江和我过去,省得在这里假惺惺作矝持,真替她们累得慌。”

——

再说皇后,主持完了及笄礼,便上康阜楼里,与协助今日曲江春会的嫔妃、命妇们饮谈,至于芙蓉园中为女孩们准备的酒宴,则由她专程请来的碧奴以及尚宫局女官负责照看,酒过三巡,她便单单邀请了阮岭的妻子李氏寻清静处赏景闲话。

李氏这时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但十一娘仍然不敢烦劳她协助春会,李氏却自告奋勇出任赞礼,十一娘只好应允,又担心她大病初愈不堪劳累,故而专程以闲话为由,想让李氏歇息一阵。

但两人刚刚坐下,话还没说两句,晋安长公主便找了上来,绾芋等宫人劝不住,又不敢强行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公主闯入,这当婆母的,却甚体谅自家儿媳,将李氏摁在了坐榻上不让起来,大敕敕占了十一娘让出的主座,张口便问:“今日怎么不见钰儿?”

十一娘的确没有邀请阮钰,原因无他,只因拿不准同安是否出席,担心两人遇着,同安让阮钰难堪,闹生争执来,引起众人猜度议论,但关于同安的心事,十一娘自然不敢告诉晋安长公主,要知道这位心直口快不说,还甚是护短——晋安一直不怎么喜欢同安,但却疼爱阮钰,若知同安意图与阮钰“并嫡”,非得将这件事闹得街知巷闻,引舆论谴责同安恬不知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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