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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1408)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曾经不可一世的长公主都落得这般下场,更况其余?

显望之族,虽大多不曾如太后党徒那般恶形恶状,不屑于侵夺民财,但仍难免有部份亲谊,打着他们的旗号作威作福,在这场声势浩大的举告运动中都被察究,利益受损极大,也自会抱怨连连。

最突出的便是京兆卢,荣国公这个族长从前不知收敛,更加不会约束亲谊,又好在是荣国公近些年来饱受韦太后压制,他自己不敢张狂,多少还知收敛,未伤人命不说,连夺占之行也极少,唯一举告他者乃邻人,告他为扩建府邸强逼自己售让祖宅,但属钱宅两清,没有杀伤人命,将那人祖宅归还便是,罪责轻微,认罪态度良好,竟得宽赦。

不过京兆卢那些亲谊就损失惨重了,如荣国公姬妾的侄子,便因强掳人妻,逼迫平民家破人亡,被判死决。

说情“喊冤”者让荣国公不胜烦扰,正遇太后党上门笼络,要搁从前,荣国公必定会再生见风使舵之意,然这回,因有把柄被皇后掌握,他可不敢轻举妄动。

再说那些亲谊,其实血缘相隔甚远,荣国公护短,可这“长短”之间,他自有认定,孙女卢媛蒙皇后恩惠,免问刺杀太后死罪,嫡亲孙女的生死,当然比姬妾侄子更加重要,荣国公又的确不情愿跪伏太后膝下,所以这回坚定主意,站定皇后阵营。

连京兆卢都能奉行大义,更何况其余显望?“十大”之中,叫嚣挑衅新法者,也唯有谢、韦二族而已。

可此两族的声音,又怎能震服哄哄舆论?越来越多贪奸恶行得以昭著,朝堂之上晃眼看去,竟是人人自危。

但十一娘并没有大开杀戒,她没有越过底限,只要未伤人命,无论是何党系,都会给予改过自新机会,下狱被捕者,双手皆为沾染无辜鲜血,无论隶属哪一阵营,都不得姑息。

这其中当然也存在贺烨即位以来,某些见风使舵投诚的太后党徒。

有如现任兵部郎中甄鞎,就是那强纳民女为妾,竟让苦主弄不清女儿是被哪家强纳的元凶,此人原本是获元得志提携,又乃姚潜姻亲,然眼见太后势败,立即“改过自新”,但究其罪恶,竟使二、三十青春少艾,被辱杀于床第之间!

并非那些女子宁死不从,而乃甄鞎心性扭曲,不将人打致遍体鳞伤,不能“尽兴”,他喜欢听那些女子大声呻吟,变态到了必须待这些可怜的女子奄奄一息之时,方有“欢好”之欲。

甄宅后井,累累白骨,触目惊心,甚至连大理寺卿严慎,主审此案勘察罪证时,也觉毛骨悚然。

对于这一类穷凶极恶之徒,十一娘自然不会在意他现今是否与太后党楚河汉界,待三司会审察实罪证,判处甄鞎斩立决之重刑,十一娘复审时,询问甄鞎是否认罪,此人竟自辩道,被他所杀那些女子都是奴婢,主杀奴,不应处死,又哀求皇后,若能网开一面,今后必为走狗,且定是恶犬,听从皇后驱使。

十一娘深觉恶心:“本宫不需走狗,更不需恶犬。”

批定死决。

太后当知闻甄鞎伏法时,竟如释重负:“柳氏开始自毁长城了!甄鞎一案,必定让那些首鼠两端之徒胆颤心惊,此辈眼见贺烨即位,便迫不及待投诚,以为便能安保荣华富贵?到此时,也总该清醒,他们在帝后眼中,根本便如弃子,甄鞎就是前车之鉴!”

如其所料,自清算运动轰轰烈烈一经展开,最最惶悚不安的人便是英国公世子徐修能,他的党徒之中,已经有不少罪行被揭发追处,根基已被动摇不说,又敏感意识到皇后最终目的,恐怕并非清除这些虾兵蟹将而已。

做贼心虚的徐世子,立即想起自己的恶行,虽不同于仗势欺民,但贪赃枉法之事却没少为,且诸如工徭令等弊政,皆乃他大力谏行不说,污陷岭南义军十万将士死于逆谋,也是他背后推动明面执刀!

最让徐修能懊悔不迭的是,当初他竟还与贺湛开诚布公,声称陷杀十万将士是为天子扫清障碍,他宁愿担此恶行,也必须为天子成功即位竭尽心力。

皇后连区区百姓之死,都如此严究不赦,怎会放过导致甘州失守,长安沦陷的元凶?

眼下已经不是荣华富贵的问题了,徐修能开始担忧只怕连项上这颗人头也难保住。

他决不能坐以待毙。

但唯一的自救之途,也只能是游说冯继峥,让这位仍在利益与声望之间犹豫摇摆的谋主,下定决心先与太后共同进退,不能再放任皇后为所欲为,利用民愤,“残害”官员,徐修能点明皇后目的所在,必定是谢、韦二相,可若两人被清除政事堂,韦太后彻底失势,凭冯继峥这中书侍郎,怎能与皇后对抗?结果很清楚,冯侍郎若继续观望下去,心中抱负便永无实现之日,且政治前途,也必定最终葬送于皇后排除异己的手段。

而事态的发展,也正如徐修能所料,绝望的走狗,开始怨恨谢饶平及韦元平的袖手旁观,又有部份走狗的子孙,因未参涉罪行,怕因父祖罪责连累仕进,存将功折过的饶幸,纷纷检举谢饶平及韦元平,因收受贿赂,才举荐党附。

不是所有人都如郑宕一般未留证据,为防万一预留把柄者大有人在,非但详细记录行贿日期,甚至连贿赂之物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如田宅、文玩、珠宝玉器等等,这些贿赂都有迹可察,谢饶平、韦元平这回再也无法狡辩。

位居国宰,偶尔失察举荐奸歹虽非大过,可得宽赦,但举荐者十之八/九竟都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甚至杀伤无辜,又岂止“失察”二字就能置身事外?更不说还收受贿赂,事实证明,行重贿者,往往都得高职,谢饶平还算有所收敛,韦元平可谓毫无顾忌。

而宰相涉及贪贿枉法,审核当然要比寻常官员更加严格,皇后下令暂将谢、韦免职,着三司察审,且为公审,储君与皇后都将督促此案。

严冬已至,又是风雪加交的季候。

复兴三年的长安城,无论朝堂还是市井,都在议论由皇后一手掀发的,这场轰轰烈烈地清察不法运动,朝堂上风声鹤唳,市井中民情高涨,而长安殿里,韦太后终于开始反击!

此日,大理寺卿严慎忽然禀见,声称有重大案情需报皇后。

这日贺湛照例仍在议事,但严慎礼见之后,却提出——望皇后允准,先让贺侍郎回避。

贺湛不待十一娘首肯,自觉回避。

他看着黑沉沉的阴云,积压在龙首原的上空,无论朔风如何急猛,也难以驱散积霾。

贺湛负手而立,忽而莞尔。

从这场战争开启之时,他就想到会有今天,这把火,最终也会逼近他的眉睫,这不值得惊奇,因为韦海池决不会束手待缚,而后族近臣之中,多为忠耿,也只有他,既早成众矢之的,又久陷权夺之事,多的是把柄可捉。

十一娘的征程不会中止,但是贺澄台,这回恐怕要以另一种方式,担当先锋了。

“五姐,就算我不能再陪你并肩作战,你也一定不能妥协。”贺湛暗道,然后一步步地,走进这日极其黯淡的天光里。

第1350章 难

局势的转折,是以严慎密告作为开端,他宣称有一罪官举告,中书侍郎贺湛也曾收受贿赂。

太后党徒也不全是穷凶极恶之徒,甚至还有那么一小撮人,因谨小慎微,并未悍然行为仗势欺人之事,就算贪赃枉法,也是偷偷摸摸,未被民众举告,尚能自保。这些人又因谢饶平曾经执掌御史台,也有混入言官队伍的,继严慎之后,纷纷书写劾奏,罗织罪名,弹劾贺湛。

诸如收受贿赂,谏言谬政,以及担任巡察使时,寻花问柳犯违纪失职等等。

他们义正言辞,呼吁皇后一视同仁,当下令将贺湛免职察办。

紧跟着韦海池这主谋也向皇后失压,召见十一娘于长安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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