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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1421)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要论罪责,倒是施延更加严重,因为若不是他投药,贺衍并不会因为酗酒而断后。

可十一娘当然也明白,适用于普通人的律法,并不适用于一国之君,莒世南既有弑君的故意,且最终造成仁宗的死亡,那么弑君之罪,便不能开脱。

而且贺烨若开赦莒世南,难免不会担当负义于皇兄的物议,更不论在君权高于一切的礼法制度下,弑君恶行万万不能纵容,故而其实十一娘仅仅寄望于,贺烨能够“私纵”,而不是公开赦免。

她对贺烨如何抉择,实在没有把握,不过应当进行之事,眼下必须进行。

当“天子暗害仁宗,早藏图位之心”的流言,终于因为施延案的公之于众得到平息,很快,三司会审谢、韦二相枉法贪贿一案也终于审决,两人都遭罢免,却并未处以刑罚,这是基于英宗帝以来,君帝有失公允,造成官制混乱**的前因,若都要追究刑责,当今朝堂之上,怕没几个官员可以留任,论罪均应罢黜流放了。

十一娘也早有承诺,只要不伤人命,过去罪责从轻,但新法施行以来,却严禁再犯。

谢饶平、韦元平是因贪贿而荐举奸歹,有枉法之罪,但本身却并未杀伤人命,故而罢免即可,从轻处治可免刑罚。

不过这并不代表十一娘会当真放过这两个太后的帮凶,只是不急于斩尽杀绝而已。

日后当朝堂之上,再无党争,可以开展重审裴郑逆案,此二人依然难逃死罪。

转眼,复兴四年,迎来阳春三月。

十一娘知道贺烨的归期,已经不远。

在过去的严寒之季,经过长途跋涉且并不擅长顶风冒雪奔袭作战的大周军队,是以守关为主,目的是不让突厥人劫掠边镇粮草,就送往长安的战报来看,贺烨这一作战计划甚是成功,让丢失胜州逼不得已调军西疆的突厥战队受尽饥寒之苦,阿史那奇桑为了保留战斗力,甚至下令其治下,民众不许积粮,上交军部,由军部再行分配,饲养的牛羊也必须充公,这样一来,导致无数老弱妇孺活活饿死,这其中当然不乏将士家属。

又因伤亡严重,奇桑不得不数回征兵,突厥民户已经鲜见壮男,但男丁们为了汗国征战,家属却被活活饿死,并非人人都以汗国为重,其中不乏哀痛绝望者,突厥部的军心已经有了更加涣散的迹象。

贺烨当然不会等到春回大地,漠上风寒渐消,草长羊肥,使奇桑部得以休养生息重振士气,决战应当就在眼下,五月之前,这次亲征便会传回结果。

韦海池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如今已如瓮中之鳖,唯一的期望大概就是弑君之计能够得逞,又无论是连连受挫造成的怒火,还是必须孤注一掷的坚决,都不容得韦海池再有迟疑。

且她也已经无法再容忍十一娘的挑衅,时局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一切虚矫过场再无意义,无论贺烨有无性命归来长安,韦海池首先必须要做的事,便是夺回权势重掌朝堂,那么务必要先清除十一娘这个绊脚石。

故而这日上巳节,韦太后借着袚褉赏春的时机,驾临曲江池畔,“巧遇”严慎,严慎自然理当参拜,韦太后摒退耳目,对严慎展开声色俱厉的威胁。

“当初冯继峥与你,可是留有文证在任知故手中,你们答应要将贺澄台置之死地,若此文证公之于世,尔等岂不担当陷害忠良之罪?我劝你们,可别想着还能自保,首鼠两端、见风使舵!”

所谓的文证,其实是冯继峥与严慎捉笔,拟举贺湛罪状,再由太后党徒誊抄,当初任知故提议时,冯继峥与严慎当然想到这会留下后患,可他们当时太执着于压制近臣系了,鬼使神差就真留下了手稿。

而韦太后之所以单寻严慎,却是因为,她暂时还用不上冯继峥,这一件事,必须由严慎才能操办。

第1363章 危急

正是在上巳节这晚,虽百官皆获休沐,但职责艰巨的柳彦仍然留守值房,近子夜时分,他方才解甲准备休息,刚挨着床榻,便闻外头有亲卫声称要事需禀,柳彦披了件外裳,一边喊道“进来说”,虽还未知有何要事,可神色已经极其严峻。

自法制改革以来,朝堂上风波不断,虽说不利社稷的传言看似平息,但负责国都安全以及皇城防卫的柳将军却不敢丝毫大意,他毫不怀疑亲卫在深夜禀告之事的紧迫性,已经作足了心理准备,故而当听说只是逮获一位犯夜的妇人时,反而怔住。

“经询问,此妇乃门下侍中宇文公之姬妾,此妇声称要见将军,却不肯细说缘由,只申明道,文贞薛公曾叮嘱,有烦难之事,让其求助于将军。”柳彦部下,均知主将与陆离十分要好,听那犯夜妇人提起文贞薛公,便不敢怠慢。

柳彦当然知道宇文盛只有一个姬妾,便是裴六姐,自然更加不会怠慢,忙不迭便赶去相见,也多得是他重任在身,往常安置时,连发髻都不肯松散,此时也犯不着再为这些仪容之事耽延。

“六姐不惜犯夜来见,有何要事?”才一碰面,柳彦尚且不及惊奇六姐与五姐之间竟有五分肖似,忙问来意。

璇玑也是一怔。

其实她虽也算柳彦的表姐,但因为庶出的缘故,历来不肯与嫡出的子弟来往,纵然那时柳彦还小,前来拜会外祖时,她回回都是远远避开,生怕受到冷眼与奚落,更不说后来,隐姓埋名苟活人世,除陆离、子建兄妹之外,再不曾面见其余亲谊,她是真没想到柳彦会一眼认出她这故人,不过转念一想,陆离过世之前,对她有那样一句交待,说不定已将她的真实身份告知柳彦,被认出也不稀奇。

“半个时辰前,大理寺卿严慎,忽然领十余衙卫,说是传讯,却不由分说将侍中逮押前往官衙,妾身只好犯夜,希望柳将军能及时解救侍中。”

大周这时虽仍实施夜禁,然刑部、大理寺等官衙,出示凭符,便不受夜禁之限,故而柳彦并不知情,此时听璇玑如此说,大惊失色道:“无储君及皇后谕旨,严慎怎敢逮押政事堂重臣?”

璇玑满面悲愤:“此乃事实,大理寺卿胆敢如此,应当便是有恃无恐!”

柳彦辩解道:“皇后决不至于如此……六姐莫急,在此稍候,彦立即入宫求见皇后。”

“三郎这只是在耽延营救时间!”璇玑咬牙道:“莒先生被捕,乃皇后之意,此时恐怕是想清剿急公会众,三郎去见皇后,又有什么意义?”

柳彦急得直打转,但又不敢告知璇玑其中缘故,跺脚说道:“彦敢用性命担保,皇后决不会加害宇文公,这必是严慎自作主张,如今唯有及时禀知皇后,方能让宇文公免除祸难。”

“三郎可愿意带我入宫,我若不得皇后亲自保证,不能心安。”璇玑这时也没有其余办法,但她实在做不到消极等待。

柳彦犹豫片刻,认为与其多废唇舌说服璇玑,莫若应允这一请求。

严慎何尝不知,他根本无权擅自逮拿宰相,所以才趁夜深人静时分行动,可此事瞒得过一时,还瞒得过一世?宇文盛此回,真可谓危在旦夕,一息一刻都不容耽搁了。

入夜之后,宫城门禁锁闭,但柳彦如今执掌禁卫之职,凭令牌自然可以出入紧急通道,而他的职权,也可以带入一人,宇文盛是主持税法,乃至律法改革的关键要员,他的安危,关系重大,因此紧急事宜夜入宫禁,柳彦自然不惧惹生非议。

十一娘仍在紫宸殿。

虽已夜深,但多少公文,仍需检阅,她这时当真体会到身担重任的艰辛,实在不能理解韦海池为何执迷擅国之权,不过再一想,韦海池大约也不会事事亲力亲为,执迷的不是案牍劳形,而是生杀予夺的极权,穷奢豪侈的荣华,十一娘又觉自己早前莫名其妙的疑惑荒唐可笑。

日后,十一娘不仅一次庆幸自己的“认真负责”,因为倘若她有些微松怠,这晚已经回去蓬莱殿,除衣安置,柳彦不能私闯内苑,先经层层禀报入内,再经她必须梳妆更衣,来此相见,浪费不少时间,那么便很可能导致宇文盛命丧大理寺,就算她将严慎正法,可对于六娘而言,也不会有任何意义,她会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六娘陷于万劫不复的绝望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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