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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1455)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再者她又不是效仿沈氏之流,靠着搔首弄姿争宠,只要天子今日,为她虔诚所动,能被她争取到几句交谈,相陪游玩的机会,江才人相信自己的一手好棋艺,以及对于诗文一门,并不亚于嘉程的才华,会给天子留下深刻印象。

她可不是贸然行动,而是打问清楚,从前天子虽然并不热衷琴棋书画此类风雅之事,但最近却大有改变。

只江才人不可能理解,天子之所以改变,原因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培养风雅,争取日后,与皇后能够兴趣相投,琴瑟和谐。

事实上对于流俗而言,贺烨贵为帝王,坐拥天下,当真对某个女子一心一意、洁身自爱,才是玄奇,才不让人理解,尤其是后宫嫔妃,她们自认不能拥有的,也相信旁人不可能拥有,在江才人看来,皇后就算独宠后宫,也只是一时之间,是过去皇后花耗所有心思,才能争得的荣宠,但现在皇后已经是以权势为重了,必定会在后宫,对于侍奉天子,会有所松懈。

而且关于淑妃及嘉程,实际与天子间一清二白的机密,并不为嫔妃广知,江才人深信韦太后曾经的计谋,其实并未落空,只不过皇后保持警醒,及时固宠,才导致嘉程渐渐被天子冷落而已。

单一个体的功败垂成,并不足够慑服群体的**,后宫之中,多的是前赴后继者。

江才人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正式开启自己的征途。

但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并且疑惑万千,她完全没有察觉弄巧成拙,直到被十一娘委婉警告。

终于恍然大悟——

看来皇后虽然执掌政权,却并没有疏忽天子,应当早便未雨绸缪,提醒天子,后宫嫔妃会借此时机,蠢蠢欲动。

皇后还真是妒悍,她已经获得了所有她想要得到的,竟依然容不得天子雨露均施!

江才人怎能不悲愤,怎么不怨尤!

“殿下,殿下明鉴,妾身确然是怀抱虔诚,日日祈求圣上能够康复,这才是社稷之幸……”

十一娘已经不耐烦听江才人辩白:“我无意追究才人居心。”

但江才人反而不依不饶:“妾身无愧本心,只今日有肺腑之言,劝谏殿下。”

“说罢。”十一娘深觉无奈。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后宫不会从此平静,秦霁虽被赐死,震慑的也只是为祸的居心,但争宠不算祸心,这些才人,这些嫔妃,她们是贺烨的姬妾,她们渴望得到天子的宠爱,其实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且如嘉程等等女子,是因为她曾经的固执,劝服贺烨妥协接受,如今这样的局面,也真是自遗其咎。

“殿下如今忙于执政,一来难免疏忽侍奉圣躬,且……妾身无意干涉朝政,但对于殿下决夺,罢除太后尊位一事实在深怀担忧,废太后毕竟乃圣上嫡母,虽犯罪责,导致民愤汹汹,但于礼法而言,殿下如此决夺,恐怕仍然难免引生物议,更何况若殿下执政日久,却仍然独宠后宫……说不定便有朝臣质疑,圣上如此信重殿下,殿下却怀窃国居心。”

江才人咬牙说出这番话来,其实也不是出于狂妄。

据她看来,皇后甚重声誉,否则当初也不会对废太后一再妥协,现今虽然大权独揽,但更加会注重声名,只要皇后愿意提携,她不是没有希望。

如今这样的形势,已经限制了江才人的野心,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将皇后取而代之,且冯公的志向,恐怕也难以达偿,江才人希望的是,自己不至于孤老宫廷,就算不得皇子,至少膝下有个公主傍身,且能护庇家族,有转投“明主”的余地,她的父祖也从来没有居心权倾朝野,屈于冯公之下,与屈于后族之下,又有多少差别?

只要能继续荣华富贵下去。

她认为皇后能够体谅她,毕竟皇后,就连对嘉程,也网开一面不是?

所以这时的江才人,还真是抱有了几分虔诚。

“殿下,妾身只求能为殿下分忧,当殿下力有不逮之时,能代殿下侍奉圣上排遣郁寂,也可免却,居心叵测之徒,对于殿下及太子,妄加非议。”

第1397章 何惧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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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根本不耐烦听理由,她微微一斜唇角:“才人想让本宫怎么做?”

这话警告的意味更浓,奈何竟也无法挫损江才人的欲望。

“妾身不敢奢求太多,但望殿下能够允许,让妾身入蓬莱殿,为婢侍之事。”

江才人自觉已经足够谦卑了,相信皇后不会拒绝。

但她听到的却是——

“我不允许。”

十一娘平静地与愕然的女子对视,仍然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我知道才人在忧虑什么,对于才人如今处境,并非不能体谅,但圣上既然将才人交给本宫处治,便足证对于才人心存厌鄙,原因才人自去体会。”

话说得太直接,且锋芒毕露,纵然江才人极富城府,神色间也露出几分怨愤来。

“我无意重惩你,但你今日触怒圣上,总免不得罚责,今日之后,上巳之前,我罚你禁足居室。”说着话十一娘已经起身,却是上前扶起了江才人:“我之所以宽待,乃因我的确有犯礼规,明知宗法,却不肯劝谏圣上雨露均施,故而也不愿追究才人,触犯宫规,探问圣驾,甚至伪以挚诚,欺君之罪,但今日听闻才人一番肺腑之言,我也不妨投桃报李。”

十一娘笑意更深,嗓音却更沉。

“冯继峥之居心,本宫一清二楚,才人祖父江舍人,至今以冯继峥为谋主,但我并不愿溯及过往,只要令祖今后恪尽职守,醒悟忠臣贤良应具德行,不再贪图权势而无视民生,过去种种过责,圣上与本宫都不会追究,才人无需为了家族忧心,因为一姓荣辱,从来不是才人肩上责任。”

她也只能点到而止,今后何去何从,是否好自为之,那就全靠江才人自己的领悟了。

处理完了这一桩其实不算事故的事故,十一娘并没有疏忽皇帝陛下此刻或许仍在烦躁,但还没进入书房,在门外便听见女孩娇滴滴的声嗓:“好难看,像鬼画符,才不要做为上巳新衣之花样。”

十一娘已经听出娇滴滴的声嗓是长安独有,自然不会妒嫉,明知自己的脚步声怕是早被贺烨听闻,仍然悄悄掀起垂帘,便见淘气的公主殿下手执毛笔,胆大包天地给天下至尊画出两撇胡须来。

贺烨竟也喜笑颜开,颠着膝盖:“难看吧,那你可得求求阿娘,让她改正,否则长安今年上巳,便只能穿着这般难看衣裳了。”

长安这才随着天子的示意转开目光,冷不丁看见母后,吓得连忙蹭离父亲大人的怀抱,红着脸上前见礼。

十一娘哭笑不得,她明明和颜悦色,怎么偏有让孩子们的敬畏的错觉,好不容易纠正了迟儿的成见,如今又加上个长安,这丫头五岁之前,分明更加喜爱她好不?最近“喜新厌旧”不说,“畏之如虎”是从哪里产生的错觉!

正想着“争宠”,哪知长安却飞快回避了,十一娘只能望着逐渐长大“深不可测”的丫头唉声叹气。

“是我错,完全是我过错。”贺烨像是目睹了十一娘的尴尬与困惑般,哈哈大笑:“长安从前对我太敬畏,我废了不少苦心,才说服她相信,我从前之所以严厉,那是因为乃一国之君,如今皇后成了一国之君,我就可以不严厉了,叮嘱她务必小心皇后,免得太过淘气,被皇后斥责。”

十一娘:……

“圣上就可劲误导吧,可不多少人,都在质疑我有窃国之心!”终于还是难免抱怨,心中却并不觉得郁堵,十一娘自己也诧异为什么把这话脱口而出。

贺烨却越发嬉皮笑脸了:“蠢人蠢话,伊伊怎会放在心上,莫不是拈酸吃醋了罢?这可真真难得,不过倒也难怪,谁让你这夫君,虽说不能视物,仍然不减玉树临风豪迈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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