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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219)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倘若君侯不容小姚氏在家嚣张跋扈,还是莫有这样心思为上,免得人接回来了,又会说我容不下她,在侯府也是受屈,不知又要写信往哪里求救。”

元得运破天荒地被侯夫人一番数落,垂头丧气地回到书房,叫上一个眼下正当得宠的侍妾来捏肩捶背,一边将心头烦难倾泄出来,不免抱怨起发妻上了岁数反而多妒起来,那侍妾本是个伶俐人,晓得侯夫人不但生了三个儿子,女儿还入宫为妃,地位是万万不能动摇,再说就是为她自身考虑,也不希望再添一个狐媚来争宠,于是柔声为展氏转圜:“夫人虽说是误解君侯,却也是一片苦心,君侯仔细想想,倘若夫人真去柳府要人,柳府会怎么想,许是会误解咱们怪罪苛虐姚姬呢。”

而就在这当头,元康兴致勃勃地领着那心腹来见及恩侯,三言两语便将讨好义川郡王的计划说了个清楚明白,元得运也觉兴奋莫名,又思索开到哪里去寻这么一个周全人送与郡王,侍妾却计上心头,笑着说道:“君侯岂不是才在烦难如何安置姚姬?”

元得运重重一拍膝盖:“可不是,近在眼前这么一个合适人,我竟就疏忽……不过,你早先不是也说贸贸然往柳府要人怕是会引来误解,太后这时颇为倚重源平郡公兄弟几个,咱们最好莫要开罪。”

侍妾莞尔一笑:“君侯去要人虽然不妥,但倘若姚姬自请遣返,想来柳府也不至于计较,婢妾愿为君侯分忧,前往柳府劝解姚姬,只是,还需一个不至于被柳府拒之门外借口。”

“心腹”听到这里,十分趁愿此事顺遂,当即也出谋划策:“这有何难,眼看便至新岁,大可声称刺史府遣人捎带年礼前往看望姚姬,姚姬也便有了牵挂胞姐亲人之借口,恳求归去江南与亲人团聚。”

这边厢几个商量议定,碧奴却十分好奇小主人大废周章一番又摁兵不动,这日忍不住问出口来:“小娘子,是否要婢子去及恩侯府讨问回信?”

十一娘摆摆手:“不需要,我若料定不差,这几日及恩侯府便会有人登门。”

这个计策关键其实是在及恩侯府,只因无论碧奴耗废多少言辞,也不可能劝服姚姬自讨切结书与柳府断绝干系,而十一娘之所以有把握,也是察知元得运素有“怜香惜玉”的心肠,姚姬若是普通也就罢了,偏偏胞姐如今俨然元刺史正妻,与及恩侯兄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及恩侯又正缺一个“死心踏地”的棋子讨好义川郡王,一方面为怜惜之心,一方面为利用之益,十成会顺着她的安排行计,遣人来劝服姚姬另谋出路。

至于姚姬,本就是个不甘人下之辈,碧奴一番话已经捅破她在柳府处境是注定孤凄毫无指望,这时不比四年前,姚姬的雄心壮志已然被现实打击得灰飞烟灭,甚至连唯一期望柳瑾也依靠不住,离心灰意冷不远。

倘若那出路太过普通,姚姬也许不至于动心,可是倘若姚姬得知今后会“嫁入”宗室贵胄,只会比柳家更加风光显赫,又哪里会放过?

错过这桩,可再没有更好出路,凭姚姬自负贪婪,应当会“理智”抉择。

这要是换作另一个聪明人,当然不至于以卵击石——相比柳府,郡王府无疑更加艰险,小韦氏可没萧氏这般大度容人,尤其是当她已为义川郡王生下嫡子后,小韦氏又是太后胞妹,只要太后还在世上一日,义川郡王就决无可能宠妾灭妻,只怕小韦氏发起狠来当着郡王面前将“宠妾”生吞活剥了,郡王也不会有半句责阻,至于大周律法,更加约束不了小韦氏这等蛇蝎。

然而姚姬若有自知之明,她也不会在柳府落到这样处境,更加不会在看清事实后,居然企图靠着柳瑾反败为胜,甚至妄想收买碧奴毒杀十一娘为柳瑾扫清障碍。

十一娘十分期待姚姬与小韦氏,一个自负美貌贪婪狂妄,一个跋扈狠毒无法无天,这么一双人碰撞会磨擦出什么火花。

大约,总会将及恩侯府烧毁多半,也许便连那个不知因何缘故受到太后别外器重的元得志,也会被波及。

当毛维与元家一旦产生无法弥补的嫌隙,当姚姬与小韦氏之间闹得你死我活,将这一潭水搅浑,再坐视太后会如何取舍,掩于平静深沉下的峥嵘,便会逐渐露出端倪。

十一娘故弄玄虚,留碧奴冥思苦想。

她推开窗户。

已到仲冬,窗外一株老梅,虬枝上已经含苞。

第199章计成

天才蒙蒙亮,萧氏已经打理完朝早一轮家务,正往无衣苑归来。

身披蓑衣的仆妪一左一右提着两盏风灯占明,火光在苍青朝色中,似乎更显昏黄。

木屐踩在石板路上,却只有轻微的声响,反而不如雨打青瓦叮咚嘈杂。

一阵风起,到底还是将寒雨卷入伞下,虽然外罩着带貂皮围领一件大袖袍服,可冷意使终还是没被完全隔阻,沿着脖子侵入体肤,已有彻骨般阴冷。仆妪们都忍不住打起寒颤来,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萧氏却依然步态端正,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娘子,今日早膳摆在何处?”

因为这年天气别外寒凉,非雨即雪,才进十一月,太夫人已然免了众人定省,免得晚辈们早晚冒雨问安受了风寒生病,萧氏也紧跟着嘱令儿女们不需定省,连带着姬妾也不需再立规矩,然而因为昨晚柳均宜宿在无衣苑,这时他并非朝臣,不需朝会,当然不会这么早起身,故而萧媪才有这一问。

是担心早膳摆在居卧,惊扰了郎君。

可一行才进无衣苑,便见已是灯火通明,尤其暖阁里。

有婢女迎出,微笑禀道:“郎君猜度着娘子到了时辰回来,才刚令人将早膳摆进暖阁,等着与娘子共进朝食。”

凄风苦雨的天气,跟着萧氏忙碌一早的仆婢们听了这话却都唇角带笑,欣喜着郎君依然是这般体贴。

“怎么起这般早?”萧氏除了木屐,解了遍染寒意的外袍,才一入暖阁,便被听见响动躲在门后的某个被及恩侯判断为不识情趣的男子突然蹿出搂个正着,好在仆婢们都十分识趣地没有跟进来,不过萧氏仍然一本正经地询问,没有显示出被突然“袭击”的一惊一乍来。

不过柳长史就没这么得体了,弯眉眯眼笑得十分谄媚,几乎是衔着萧氏耳垂:“没你在身边,我睡不着。”

萧氏美目一斜,似笑非笑,声音压得极其低微:“辛苦郎君了,远在汉州四年都不曾入睡。”

柳长史大言不惭:“如此,娘子要如何弥补?昨晚之事,莫若此时再行一回……”

纵然老夫老妻,眼看长女都到了嫁人的年岁,可这般露骨的话,还是让萧氏有些脸红心跳,她推了一推那越更逼近的胸膛,胸膛却不为所动,于是用力推了一推,还是纹丝不让,再更用力……这下连手腕都被人扼制住,被动往腰上一环……

萧氏想到两人这般亲密形态会被灯火映照在窗纸上,不由大窘。好在柳长史素来也知妻子脸薄,低笑道:“行舟若是软软求上一声,为夫这就去吹灯,管不教旁人笑话行舟如何?”

萧氏:……

正当夫妻两个打情骂俏时,却有不速之客突从天降。

暖阁之外,响起岂曰为难之余略带不满的禀报:“娘子,姚姬来问安。”

柳长史暴怒:“让她回去!不是免了定省么,来什么来,今后不准来无衣苑!”

姚姬人已经站在阁外阶下,早先目睹窗纸上那番你侬我侬,牙齿就险些没有崩碎,这时听此一句怒喝,又更心如死灰,一晚上辗转难眠造成的青灰面色更加难看,而心头原本还怀有的那一丝期望与犹豫也彻底崩毁。

她昨日见了侯府来客,听说及恩侯为她寻的那条出路一时心跳如擂,她当年虽远在江南,却也听说过义川郡王仿若潘安在世的美名,不是没有动过绮念,然则却是远在天边尊卑有别,倒知道万万不是她能企图,却没想到十年过去,却反而有了这么一个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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