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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322)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十一娘看在眼里,干脆便揽责己身:“时辰不早了,我去唤太后梳妆。”

阿禄自然如释重负,眼看着太后虽然被十一娘惊扰却在听说时辰已晚后仍旧和颜悦色,阿禄暗暗提醒自己——看来太后顾重正事大局,将来侍奉,要事事以此为先。

又说韦太后,今日确是被历来疼爱的侄孙女一番“好高骛远”的拂逆搞得心浮气躁,怀着郁气入睡,竟然险些耽误了时辰,这一被唤醒,心情自然说不上愉悦,只不过依太后的城府,当然不至于迁怒十一娘,再兼今日十一娘竟然亲自执笔为太后画了一双尤其秀美的远山眉,引得以阿禄为首的宫人们好一番奉承,太后渐渐便消散了郁气,随口一问十一娘。

“伊伊希望今日谁占魁首?”

问的自然是那三名探花使谁能胜出。

十一娘笑道:“依儿心愿,当是希望四姐夫与薛六哥两者之一胜出,可早些时候听诸位阿监议论,竟是都不看好四姐夫。”

眼看着十一娘仿佛有些想不通的模样,太后失笑,莫说宫人,只怕那些青春少艾,十之八/九都会关注薛陆离与徐修能,原因无他,王宁致已经娶妻生子,自然是目前仍旧单身的薛、徐二郎更受女子关注。

“伊伊可是想不通王七郎何故不受宫人们看好?”太后又问。

十一娘自然是一副懵懂的模样:“四姐夫无论文采还是风度,可都是无所挑剔,就算略负薛六哥,至少与徐郎君算不相上下罢,哪知人气却相差悬殊,确是让儿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着周边侍候的宫人都是含羞抿唇笑而不语,太后也觉得有趣,呵呵笑了两声:“伊伊眼下还小,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待再过上三、两年,就明白其中道理了。”

十一娘似懂非懂地点了两下脑袋,转而别有用意地再捧赞徐修能:“儿从前听邵、尹两位郎君复述过徐郎君万年县试赋,虽觉优佳,今日在曲水流饮时,亲见徐郎君临场赞赋,相比早前市坊上流传不少称颂太后之诗作,立意更加高远,并非空泛之赞,可见文才果然非凡,难怪能与薛六哥、四姐夫共占甲第。”

“哦?怎么徐二郎这首就并非空泛之赞了?”太后因为这回肃正科举,导致士人们纷纷称颂,十一娘早前就没少将那些阿谀奉承的诗词誊抄呈上,以搏太后欢心,太后固然是心花怒放,嘴巴上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不少诗作意在谄媚,故而十一娘才敢在今天提出“空泛之赞”的谬漏。

“徐郎君这首赞赋,并非刻意堆砌,而是引用文皇后破格提拔苏誉、杜让之典,任用才能不拘一格,与太后此次重惩舞蔽之曹刚,肃正科举以才择士相类比,才是点明了德政之优。”十一娘说道。

苏誉、杜让都是文皇后执政时期而进士及第,一个出身寒门,一个却是显望子弟,两人年岁相当又都文才出众,文皇后亲自主持关试,大赞苏、杜二人为栋梁之材,打破进士及第守缺三年的陈例,关试后立即授予实职,后来苏、杜二人平步青云,而立之年,又得文皇后破格擢入政事堂,当年也曾引得诸多重臣不满,可文皇后乾坤独断,于是大周便产生了两个建国以来最为年轻的国相。

“苏杜二相辅理国政,制定平籴法与开渠通漕等各项善政,为盛世奠定基础,这也使得文皇后坚持不依陈例破格擢拔贤才之举深获臣民赞誉,也让那帮一昧倚仗资历而尸位素餐之老臣颓而让贤,文皇后不拘一格任用贤良,这可是多少君帝都不具之魄力。”十一娘说到这里简直就是满面敬仰。

太后也是微微颔首,心思忽动。

这回肃正科举,非但顺手收拾了曹刚,还引得士人崇敬,以致威势又增,可谓是大获全胜,倘若再效文皇后当年破格提拔,岂不是更有益于收获士人之心?

太后本是处处以文皇后为楷榜,如今眼看距离临朝只有一步之距,更加滋生了超越楷榜的野心,被十一娘一提醒,当即便大为意动起来。

今科进士当中,文才出众之俊杰可不仅有当年文皇后执政时苏、杜两员,长安五子不提,更有徐修能、柴取等青年才俊,这些人倘若都得破格任用,岂不对她之器重感恩肺腑?有今科进士的青云直上为榜样,不怕那些个世族子弟与寒门文士不奉“新政”,只要奠定了功业,日后提出亲政,才更有胜算。

倘若世人都真心敬服,认为自己具有文皇后的贤德,妇人干政的质疑就再不成威胁。

太后一边在这暗自盘算,当然不会当着一帮宫人和十一娘这个小丫头的面前说出口,可那略长的沉吟却已经被十一娘看在眼里,猜度着太后已然心动,便就点到即止,并未再添柴助火,然而不想太后却忽然问道:“伊伊对文皇后之功德政举知之甚深,可是也将文皇后视为楷榜?文皇后当年曾经任用了不少女臣,伊伊是否也想过有朝一日,入仕为官?”

第300章 晋安受嘲

虽然韦太后在问话时仍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甚至还透出几分期许与好奇,可十一娘却断定韦缃今日那番豪言壮语非但没有赢得太后赞赏,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脚,甚至于正是韦缃今日那番言论,才导致太后眼下对自己的考较,十一娘自然不会再蹈韦缃覆辄,可虽然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决定了如何应对,她仍旧垂眸思索了许久,直到太后缓缓地饮尽一盏扶芳饮,十一娘仍旧一声不吭。

“怎么?这问题可不算刁钻,伊伊可一贯聪明伶俐,这回竟然被难倒了。”太后仍然在笑,但眼睛里难免透出几分思量。

“恕儿愚钝,只因心有犹豫,而不知该如何应答。”十一娘颇显畏缩,一扫早先论及文皇后德政时的口若悬河。

太后还从未见过小丫头这般踌躇模样,心里更添几分疑惑,却还是温言安慰道:“你怎么想就怎么说,即便有何谬误,我也不会怪罪。”

十一娘这才称了一声是,又深吸了口气,仿佛是为自己壮胆:“儿幼时便听大母说起过文皇后诸多事迹,入宫之后,更是得了机缘阅习周史,对文皇后之才德更添敬仰,但却并未以文皇后为楷榜,只因儿蠢笨不堪,自知望尘莫及,文皇后在儿心中就好比佛祖一般,可终生敬奉,但却从不敢生修身成佛之志。”

见太后果然没有因为这番“软弱无能”的话不满,十一娘又再说道:“文皇后的确任用过女臣,儿对女臣们也十分羡慕,只儿却也有自知之明,不过是在画艺上略有天赋,又有强记之能,可要论学识才华,莫说比不过诸多士人,甚至在闺秀当中,也并非佼佼,能在太后身边侍奉,见识常人所不能已属儿之幸运,至于入仕……儿实在没有此等志气。”

这才是有自知之明的人,那些个所谓名门闺秀,谁不是知书答礼,倘若有点文才便自命不凡,才是真可笑!殊不知与男人争权夺势可不是仅凭些微文采就能占据上风,放眼天下,如今也只有自己才有资格效仿甚至超越文皇后!

太后对十一娘的回答格外满意,口头上却是一句嗔怨:“你这孩子,也过于妄自菲薄,明明是天资聪颖,却大失志气。”

十一娘越发诚惶诚恐:“儿自知愚笨,能得大母嫡母及太后疼惜已是三生有幸,唯愿承欢尊长膝下,尽以孝道,搏之欢愉,也算回报教养大恩。”

太后笑着将十一娘拉了起来,牵着手往殿外走去:“我知你是个孝顺孩子,懂得知恩图报,这也正是你之优长,我若是你大母,可舍不得送你入宫,毕竟这宫里……”说到这里,太后稍稍一顿,当叹息一声后又再笑意温和:“毕竟你这一入宫,一月间倒有半月不在跟前,至亲骨肉,一日不见可都得牵肠挂肚,更何况是女儿家,在家人父母跟前之时日,原本就有限得很。”

这就开始挑拨离间了?只这方式还真算隐晦,十一娘心头在冷笑,脸上当然是一副天真懵懂仿佛什么也没听明白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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