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515)
晋王:……
苍天可鉴,他自从得知十一娘拈中主帅便为萧九郎哀叹,因为过了今日,他可不能将十一娘交给萧九郎这身份不明者,唯有今日能够放心……哪知十一娘却主动提出要与他同行,并且还要私下商议,小丫头好胜心这么强,小王确然无能为力了。
于是晋王殿下只好给予了萧九郎一个无可奈何的目示,让他领着其余三人负责猎获些野兔、山鸡——到这地步,再小也是肉,数量多了,说不定还能成为决胜关键呢。
一队分为两行,且不说晋王与十一娘如何,眼见着柳九娘为己方胜负忧心忡忡,似乎十分不信任队首的智谋,阮钰却另有看法:“其实十一娘是否主帅并不能够确定,说不定殿下也是看十一娘分析透彻才相信她并非佃作,主帅另有其人,不过是殿下诈敌之计罢了。”
柳小九深深吸了口气:“阿阮也是智计过人,但愿你并非佃作,否则……咱们只怕危险了。”
阮钰微微一笑:“九娘似有欲盖弥彰之嫌,你不会才是佃作罢?”
萧小九抱臂旁观,但笑不语。
薛昭惊疑不定地看看九娘又看看阮钰,深觉自己果然天真无邪,实在分不清谁好谁坏。
第487章 一笑
深谷密林之中,似乎肃杀更浓,那遮天的浓荫挡去了大片日照,只在间隙漏下烁芒,光晕恍惚却又锋锐有若剑气,刺没蓑草枯丛。
两骑飞驰而来,赤兔马上黑裾厉展,玉雪驹上红衣翩飞,星流电掣一般深入丛林。
赤兔马固然一直领先,玉雪驹却也没有被甩得望尘莫及,稳稳当当地跟随在三丈开外。
眼见着前方山路越更崎岖了,贺烨方才勒停了坐骑,转身看向跟着他停下马来的少女,面不红气不喘,在略显阴沉的天光里那双黑玉般的眼睛更甚幽深,正略带着疑问迎视着他,贺烨轻轻扬起唇角:“骑术果然不错。”
那一世的她常随兄长跑马,纵骑疾驶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转生之后成了个身长不足的孩童,甚长一段时间够不着鞍踏,前几年也只能骑乘矮小马驹,跑不起速度来,这两年间,身高总算有了长进,每往上清观总不忘熟练骑术,底子本就不错,如今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来水平。
并不谦虚,十一娘也是微扬唇角:“幸未拖累殿下。”
两骑缓缓向前,及到略微开阔之地,地上的蓑草也渐渐稀浅,贺烨翻身下马,竟取下一把臂弩,又抽出几支短箭,一边往内安装一边说道:“臂弩无需耗废臂力,相比弓箭易学易练,今日时机恰好,我教会你如何操作,闲睱来时常练习,将来也算有防身之技。”
侧眼看来示意十一娘下马靠近,贺烨有意放慢了手上速度,向十一娘解说演示如何装填箭矢。
“这是一把连发弩,相比普通窝弓省却不少装填时间,军事上时常用到,若一击不中也不要紧,数发连击,即便不中也能赢得脱身时间。”
贺烨装填好箭矢,正欲演示如何发射,手中弓弩却被十一娘劈手夺过,只见她有模有样地双手轻托弩臂,极其熟谙地向上射出一箭,待惊起浓荫中一群栖息的飞鸟,又是一箭射出,精准中的,一只卷尾雀应声而坠,“扑”地一声跌落草丛。
很好,虽然数载未碰弩/弓,准头依然不错,十一娘暗自庆幸了一把,微侧过脸去莞尔一笑。
这一个笑容,似乎让林中天光都明媚了几分。
眼见着大感意外的晋王殿下稍稍张开嘴,半响合不拢来,十一娘方才慢条斯理的解释:“十四兄早便教会我如何射弩,一直不曾荒废。”
贺烨虽然为少女这娴熟的箭术惊艳了一把,听这话后却一扬眉梢:“我并未质疑柳十一你缘何习得弩射,又何必多此一举解释?显然心虚,这解释听来合情合理,却必然不真。”
这下呆怔的人成了十一娘,她并不当贺烨为仇敌,于是相处时的戒防难免有所松懈,没想到却被谙熟人心的晋王殿下一语拆穿,倒是让她意识到了疏误,故心悦诚服施了一礼:“多谢殿下提警。”
贺烨却也不问十一娘究竟为何识得弩术,一个翻身上马,依然是缓缓向前。
十一娘自然而然地跟随,叵长的一段路,两人沉默不语。
又再过了一刻,贺烨方才示意十一娘下马,随他拐向一条小道。
十一娘感觉到脚底湿/软,走不多久,就又得到了止步的示意,贺烨干脆将马缰递给了她,独自一人向前,足足行出了二十余步,蹲下身子不知在看什么,似乎还伸出指掌去丈量了一下,回身近前之时,眼里满含笑意:“我昨日在此设了个套,果然引来了一头了不得之猛兽,要是能够捕获,咱们就不愁狩重不如了。”
返程时也是疾驰,直到密林外的扎营之地,十一娘见江迂与碧奴已经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烤得焦香,便猜到小九一行颇有收获,却并不见他们在营中。
“薛小郎与两位小娘子初次游猎,兴致可高得很,随便用了些干粮,便又急赶着去猎玩了,萧九郎甚是神勇,听说猎捕了一头狍子呢。”江迂笑着解释一句,不去服侍晋王,反而将一条鸡腿切下放在盘子里递给了十一娘:“小娘子试试老奴手艺。”
晋王也不在意江迂“背主”,自己动手撕下一条鸡腿便大嚼起来,又将一个皮囊伸手递过:“饮不饮酒?”
十一娘也不与他客套,接过皮囊就大饮一口,也不需要碧奴服侍,自己用匕首削着鸡肉慢慢地吃。
贺烨瞧见十一娘饮酒这般豪爽,莫名便心生惋惜:只道这丫头狡慧,想不到还甚爽阔,可惜是女儿身,若是男子,倒能时常邀她饮乐。
又想萧九郎福气不浅,世家闺秀中难得有个巾帼之风的女儿竟能与他青梅竹马,又庆幸的是萧九郎看上去不似那些拘于礼教的刻板人,即便娶得佳人,应当也不会要求柳十一困居后宅,只忙碌着些油盐柴米的家务事,他将来的大业,还少不了柳十一这么一位才智双全的帮手辅佐协助呢,若是嫁了人便失却自由,那可大是遗憾。
便问十一娘:“你可是甚想赢这游戏?”
“这游戏的确新奇有趣,倒值得认真。”
“若你想赢,少不得我也认真配合。”晋王很是爽快地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酒。
早前当晋王当着众人面前揭穿她主帅的身份时,十一娘便知道这位是有心示拙,不需她多此一举提醒警慎了,这时笑道:“殿下打算如何该当如何,这游戏由我发号施令即可。”
“如此,对于佃作,你可有猜测?”贺烨也听明白了十一娘言下之意,问道。
“就眼下情势,纵然有所猜测也是毫无根据。”
贺烨颔首:“你身份已然明显,今日之后必成敌方针对,虽可一直带着免战牌,对决时仍然危险,那么可要我变更主帅?”
“殿下欲让谁担当主帅?”
“佃作身份不明,当然不能随便任命,除你之外,也只有我了。”
“殿下对猎获大有把握,想必敌方今日之后亦知凭猎获取胜不易,殿下原本便是众矢之的,无论是否担当主帅,应该都会遇到攻击。”十一娘道。
“他们即便想要我出局,也得有这本事才是。”贺烨相当有自信。
“若一人攻击殿下当能躲过,可若多人夹击,殿下是否也有把握躲过?”
贺烨到底还是微蹙了眉头:“若是真刀实剑对抗,我并不惧,可那投囊之戏我却没有十分把握,另外还有一个随时可能偷袭之佃作存在……未知柳十一可有对策?”
“我之想法便是按兵不动,今日下昼,一但咱们猎获占优,对方势必会有所行动,他们动作越多,我们越能获得更多线索,锁定佃作与主帅身份。”
贺烨表示赞同:“倘若没有那劳什子免战牌,我立即便能将阮岭出局,可眼下情势,阮岭必定会用免战牌,除非咱们确定佃作,让他偷袭得手,否则竟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