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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649)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陆哥必然直谏税制改革,才能根治时蔽。”这也是计划其中一个环节,十一娘并非神机妙算。

“税制改革议了许多年,皆无定论,太后倒是想下手改革,韦元平、元得志等就会首先反对,更不说还有许多世族,伤及可都是贵族利益,哪有这么简单。”贺湛却是一脸轻松:“绚之也说了,全面改革虽然难以推行,然而战事紧急,可在太原府甚至晋朔诸州试行,太后颇有些犹豫,留下绚之单独细谈,可见已然动心,恭喜五姐,计划有望达成。”

“徐修能呢,他有何反应?”十一娘又问。

“他生怕踩中你布下陷井,明知绚之与咱们同盟,极想反对又不敢鲁莽,倒是沉默得很,只盯着我一眼眼飞暗器。”贺湛轻哼一声:“他若一直这般谨慎,纵然太后对他已经起疑,或许还不会立即发作,但我觉得他必定会摁捺不住,那可就咎由自取了。”

“晋王是否能顺利赴藩,可在此一举,咱们不能大意,我眼下不在韦海池左右,行事多有不便,十四郎需得留心进展,若有变折,千万及时告知,方能作出应对。”十一娘肃色道:“晋王若不能从长安脱身,三、五年内,除非策动,否则性命难保,因为他无论有无野心,韦海池都不会容他长久,除非,晋王还有利用之处,所以,这回必须促成晋王赴藩。”

十一娘对时势看得清明,贺淇已除,晋王同时也丧失了身为棋子的作用,韦海池之所以没有斩尽杀绝,一方面是因为晋王暂时不具威胁,另一方面,蜀王还在,最多再过十年,天子便将亲政,留着晋王这个储君人选,一定程度上还能掣肘蜀王。

但晋王眼看就要大婚,今后妻妾成群,三、五年内必有子嗣,而一旦晋王有嗣,韦海池就多了一枚棋子掣肘蜀王,晋王便毫无作用了。

晋王若不离开长安,便如同雄鹰被束缚羽翼,生死由人不由己,只有摆脱韦海池禁锢,才能展翅翱翔,起码不会如瓮中之鳖,任人鱼肉。

眼下情势,韦海池虽然政权在握,可潘辽大军压境,这是比贺淇甚至蜀王更加严重的威胁,也只有在此危急时刻,晋王赴藩一事还有谋划的余地。

这一场战役,虽然不是与韦海池正面相对,但对晋王的生死,可谓至关重要。

不容有失,否则就是溃不成军!

十一娘格外紧张,而在此时此刻,她根本没有闲情顾虑任九娘等等姬妾,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关于滕妾人选,不仅韦太后早有盘算,就连韦太夫人与萧氏,甚至父亲柳均宜,其实也在暗暗筹谋。

就在今日,虽然连谢饶平都尚且不知毛维谏言任命蜀王为太原牧,柳均宜却从陆离口中得知这一政务,归家之后,当然转告了太夫人。

“伊伊就快离京了。”太夫人长叹:“太后一旦决定让晋王赴藩,新岁之前,必然会择定婚期,可陪媵之人……行舟是否还在为难?”

不是太夫人要给十一娘添堵,这的确是件无可奈何的事。

其实论来,十一娘这回要嫁之人不是储君,陪媵可有可无,但太夫人明知将来晋王滕妾多数都是太后耳目,甚不放心十一娘“孤军作战”,故而早在暗暗留意陪媵人选,为的也是给十一娘添个帮手,可正是因为出发点是为十一娘的利益考虑,这个陪媵人选便不是那么容易抉择。

首先,这个人不可能是柳瑾,亦不可能是嫡宗女儿,柳氏一族为京兆十望,即便嫡宗庶女亦不会许为姬妾,除非太子姬妾,抑或君帝嫔妃,这便是当年柳韫屈为贺衍之妾,太夫人终生耿耿于怀的主要原因,大周风俗虽然不怎么重视贞操,可对于世族而言,重视的是名誉,权望可以容忍女儿不守妇道,但不能容忍女儿屈为姬妾。

那么便只能在偏支或者姻亲之族择选合适的人,而这个人,还必须要与十一娘齐心,即便将来有了子嗣,也不能因为私欲而生歹祸之心,那这个人,必须要与十一娘情同手足,而且还要心甘情愿终生为妾。

又因为十一娘的特殊任务,这个人还必须智计出色,否则就不是帮手了,那是十一娘的包袱。

关键是许多事情,这时还不能分说仔细,这个滕妾的择选可谓难上加难。

萧氏果然满面苦恼:“原是看好了一人,各方面都算合适,只挑开一谈,却不愿屈为姬妾,那些千方百计要入晋王府为妾者,又显然别怀居心,并不合适。”

柳均宜是个男人,想法比较粗糙:“何必一定要陪媵呢?给伊伊择选一些能干聪慧之仆婢,照样可为帮手。”

太夫人瞪了一眼儿子:“其余不说,光一个秦氏,就不容易对付,仆婢再能干,那也只是下人,还能震慑住晋王府里那些姬媵?我知道你是为伊伊好,可晋王身份注定,将来不可能只有伊伊一个正妃,伊伊不带陪媵,也会有其他人。”

萧氏也懂得厉害,劝慰自家夫君:“若伊伊与殿下一直留在长安,有无陪媵还不算重要,但眼看他们便将赴藩,咱们有心无力,什么忙都帮不到,伊伊身边若无信得过之帮手,还要分心于内宅事务,正如阿母所说,晋王府中那些姬媵,可没一个省心。”

“可这人选万一有个不妥当,别说助益,只怕后患无穷,我之看法,宁缺勿错。”柳均宜也有自己的坚持。

太夫人也是左右为难:“均宜所说也不无道理,若真无妥当人选,宁愿杜绝后患。”

正商量着,曹媪便入内禀报,说是婷娘在外求见。

第614章 见证关键

阿禄抬眼看向已经完全没入九宵台庑顶的夕阳,眼睛被灿烂的霞光刺得微微咪起。

她站在议事厅外,已经大半个下昼,腿脚是疲累的,心情是复杂的,兴奋与忐忑交替着,但神色却是一直平静的,仿佛对正在殿室里展开那场讨论毫不关注,结果如何对她而言都无足重轻。

她刚才已经看见了蜀王的离去,从那张依然俊美的面容上,短促的一眼是看不清任何喜怒的,这一刻她特别想念柳十一娘,因为如果她在,或许就能分析出一些事态发展,那么她便不用站在这里提心吊胆了。

有那么一刻,阿禄的神思有些浮离。

她想起她的童年,父母也是将她奉为掌珠的,可如今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包括父母的容颜,只记得被送入宫廷前,父亲的谆谆教导,她知道了有个一直在深宫为宦的世父,她知道了全家人的性命,以及富裕生活,都是拜小崔后所赐。

她也知道了父亲担负的使命,知道了自己的人生,也都将为这个使命奉献。

这不由她选择,因为领受的恩情太重,父亲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八个字,一直深深烙印在她的脑子里。

可是有一段时间她深深迷惘过,因为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具有意义,而随着年龄逐渐增长,越加深刻地认识到宫廷里的险象环生,这样的迷惑也越积越重,有很长的日子,她几乎是在麻木地奉行使命。

甚至于惶恐。

她并非担忧自己的生死,她担忧的是她与家人效忠的晋王殿下,拼尽全力也无法挣扎出锦绣牢笼,他们的力量似乎太单薄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恶毒女人,微笑着伸出一根指头来,就是他们的灭顶之灾。

她一度以为这样的恐惧,漫长而无尽头。

直至太后赐婚前,柳十一娘离宫返家,与她短暂话别时,似乎洞悉了她的孤单无助,微笑着说:“你要相信。”

相信什么并未细说,但阿禄便从那样清浅的笑容与简短的言语里,获得了力量。

毛维谏言太后任命蜀王为太原牧,这一件仿佛突然发生的事件,让阿禄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希望,太原府,可是晋王的封地呀,也许这便是十一娘让她相信的事,他们的力量决不薄弱,他们一直在朝向曙光前进,他们付出的一切,不是徒劳无功,晋王终于有望摆脱桎梏,有朝一日,待殿下再归长安,已是天翻地覆,不会有人再能威胁殿下的生死,胆颤心惊者,换作眼下仿若天下在握的那个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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