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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679)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这一场私谈并未耗废多少时间,十一娘刚绕着驿站走了半圈,便被晋王身边的小宦官召了回去,四人又要开始商谈正事了。

然而窗外天色方才刚刚黑尽,四人会谈却被艾绿打断,她在门外刚刚一探脑袋,便被晋王殿下发现了,贺烨也知道这个小丫头甚得王妃喜欢,便打断了十一娘的奋笔疾书:“艾绿在外探头探脑,怕是有事情禀报。”

艾绿听了这话,干脆便跳了进来,她也不向众人见礼,坐在十一娘的身边便滔滔不绝:“婢子在驿站外雪地上玩,忽然便见一辆马车过来,车上跳下个婢女,长得像碧奴姐姐一般好看,扶了个像扈娘子一样好看之小娘子下车,跟着个有几分貌若傅媪之老妪,那小娘子走了几步,膝盖一软便瘫软倒地,躺在老妪怀中不省人事,婢女急了,跪着恳求驿丞。

说是自家小娘子患疾,而前行三十里内又无驿站,只好求宿于此,望驿丞通融。不过官驿一般不能留宿平民,驿丞告诉那婢女,眼下又有贵人暂住,更加不敢留宿平民,驿丞并有疑惑,询问婢女,此时已经入夜,为何她们不在县城留宿,而趁夜出城。

于是那婢女才细说难处,原来她家小娘子也是官宦家中女儿,奈何父亲入罪,母亲与兄长随父亲一齐发配,小娘子逃过一劫,回晋阳城投靠伯父,奈何伯父无德,眼看燕赵失守晋朔危急,带着家小逃难去了,却将小娘子遗弃晋阳,小娘子无依无靠,多得晋阳城中秋山观主收留,做了女冠才有安居之处,又奈何秋山观主病逝,因小娘子多才而貌美,竟被豪强觑觎,小娘子不甘受辱,这才逃出晋阳,不过因为患疾,一时滞留在清源县,本欲养好病再离开,怎知竟被豪阔逼迫,不被县城客栈收留,被逼无奈,只好离开,但眼看入夜,若官驿再不收留,小娘子又患疾病,露宿郊野,即便不遇奸邪强徒,恐怕也挨不过这苦寒夜宿。”

艾绿满含同情地说完了这番话,却见王妃似笑非笑,晋王更加不以为然,别说一贯吊儿郎当不像好人的阮长史满面讥嘲,就连风度翩翩的薛少尹也没有半点同情怜惜神色,艾绿不由呆愕。

十一娘笑问:“怎么是你来通禀,那驿丞呢?”

艾绿傻傻回应:“驿丞听完婢女这番解释,甚是同情,有心帮助小娘子一行,可又不敢自作主张,于是求告侍卫通融,让他禀询殿下与王妃,婢子便自告奋勇……”

“驿丞便任由你禀报了?”

“倒是在后头喊了几声,可婢子看那小娘子脸色苍白,怕是不能支撑,一时心急……”

阮岭忍无可忍:“你这丫头,当真是少不更事,这样便被人瞒骗?驿丞与求助者一问一答之间,把前因后果都解释了个透彻,岂不可疑?再者,若有老妪相随,由年长稳妥者求情方为合情合理,可那位小娘子,却专遣了个貌美婢女求情!”

在阮岭心目中,碧奴实算貌美了,艾绿既说那婢女貌若碧奴,可想姿容出众。

更不说在艾绿口中,那小娘子竟然能与扈氏媲美。

这不正合晋王殿下风流好色的口味?驿丞生怕艾绿通禀时不能切中要点,方才如此心急如焚,种种蹊跷与蛛丝马迹,指明那小娘子必然不是单纯的落难者。

艾绿“啊”了一声,显然明白过来,满面愧意:“是婢子愚钝。”

这一路之上,武艺有白鱼、贺琰甚至扈氏指教,智计又有阮岭言传身教,艾绿的进展其实已经“一日千里”,然而到底还是涉世未深,又心怀善良,所以不会先用恶意揣测他人,上当受骗也是情理之中。

十一娘并没有责怪艾绿,却看着阮岭莞尔一笑。

阮岭顿觉脊梁生寒,不祥之兆油然而生。

第643章 阮长史的用处

传言晋王好色,并偏好身世可怜年岁略长的女子,只不曾想晋王人还未到晋阳城,就真有走投无路的柔弱美人求助,明显是有人盘算着在晋王身边安插耳目,可这要追根溯源,也只能怪晋王自污声名才惹出此桩麻烦,为何王妃却对自己笑得这般“奸诈”?

阮长史心头顿时生起一种不那么美妙的预感。

“这女子背后之人,无非三者之一。”王妃稍一莞尔后,目光却又移开,阐述见解:“太后、蜀王、抑或毛维。”

阮岭深深吸了口气:“太后已经在晋王府中安插了四大媵人,还嫌不够?”

在他心目中,原不曾真将韦氏看作外祖母,此时又无外人在侧,干脆便用太后作为称谓。

“这个可能虽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任氏等人在明,难保太后不会安排暗着。”十一娘说道。

贺烨完全不关心这一件找上门来的麻烦:“管她背后之人是谁,不作理会便是。”

十一娘却不赞同:“总得察探清楚才好,莫不如将计就计,就如人所愿上演一场英雄救美。”

晋王大不耐烦:“本王哪有这么多闲睱与无关紧要之人虚以委蛇。”王府后院那一堆女人就得消耗他不少心力了。

“倘若些微小事都需要殿下亲力亲为,阮长史又有何用?”王妃这才又看向阮岭,展颜一笑。

看吧看吧,就知道自己预感敏锐,果不其然!阮岭也不是愚昧之人,略动心机便洞穿了王妃的“阴谋”,嘴上却推辞不迭:“那女子虽然未必识得我等,驿丞却见过舅父真颜,他与那女子是同伙,我一出面,岂不是立即便拆穿了?”

“我自有办法不让阮长史露出马脚。”王妃胸有成竹,眨一眨眼,却突然改了称谓:“岭儿追着来太原,难道不是为殿下分忧解难,这点小事却急着推讳,跟来又有何用?”

被一个才方及笄的少女称作“岭儿”,阮长史顿觉难堪,然而又不能反驳,柳十一娘年纪虽小,却是晋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是他的舅母,将他当作晚辈看待理所当然。

“岭儿后宅姬妾成群,听说早些年也时常出入平康坊,可不要谦称自己难当大任。”王妃继续讥损阮长史,身为女子,纵然不能推翻男尊女卑的规俗,但十一娘显然也看不惯妻妾成群的风气,她早便听说了阮岭对妻子形同陌路,身具多情风流的陋习,从前是没有立场管教,当然眼下也没有立场纠正,不过当得时机奚落几句,权当是为阮妻打抱不平。

阮岭自然听出了王妃语气之中的“恶意”,慌忙看向陆离,见他只顾着手中文卷,并未看自己一眼,心中不由连连叫苦,那时年少,的确行为了不少荒唐事,再兼妻子并非与他情投意合之人,难免冷落相待,就连如今,虽说许多陋习都已改正,唯有这一桩事……薛郎重情,别不会也因此事对他心生厌恶吧?

便要分辩两句,哪知晋王一听不用亲自应对美人计,乐得轻松,大是赞成王妃的提议,忙不迭地附和:“若说其余事,岭儿为难许还有道理,这一件还要推讳,便是有心偷懒了,既如此,还不如回长安更自在些,何必跟来太原。”

舅舅你竟然与王妃沆瀣一气!阮岭“大怒”,却无可奈何,半响才轻哼出一声来,不情不愿地说道:“若那女子容貌为艾绿夸大其辞,我可不能全情投入,舅父到时别怪岭露出破绽来。”

正觉挫败的艾绿忽然插嘴:“没有夸大其辞,那女子当真是美若天仙,阮长史必然能够全情投入!”

阮岭哭笑不得,其余人却被艾绿的声明与保证逗得笑了,就连陆离都没忍住微扬唇角,只他的目光却始终关注着文卷,他与十一娘看法一致,认为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多半是蜀王抑或毛维在后操纵,用意无非是干扰将在太原府施行的改制,对手既然已经行动,日后将要面临的严崚形势可想而知,万万不能吊以轻心。

当十一娘简单的说明了计划,艾绿颇有一些顾虑:“假设这女子为太后安插,殿下若不中计,岂非会引太后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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