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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819)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这话引起了诸多女眷的兴致,气氛便又重新活跃起来。

十一娘虽说也会步打,但算来已经足有十余年没摸过球杖了,便不想献丑,只建议秦霁:“孺人原为将门之女,今日不如一试身手?”

哪知这位却不领情:“妾身无能,未曾继承家风,不敢当众献丑。”

她是闺阁时候,被人嘲笑粗鄙太多,异常在意温柔娴雅,因而以为十一娘让她上场是不怀好意。

十一娘也不在意秦霁的误解,只是一笑而过。

倒是齐媵人跃跃欲试:“还望王妃允准,让妾身与诸位娘子切磋切磋。”

“你若有这兴致,正好代表咱们王府女眷。”十一娘当然不会反对。

王夫人今日颇有兴致,竟然主动作了庄家,兴起赌局来,不过她的侄媳袁氏这回却没捧场,反而提出要与王妃单另作赌。

“若是齐媵人先入一球,我便让予王妃一支‘武陵笔’,可要是阿常先入一球,王妃便舍一幅绘作予我如何?”

孟九嫂看好的阿常,是今日跟着徐夫人赴宴的子媳,也是早前笑话孟九嫂暴露本性的妇人。

而果然这位,不负孟九嫂厚望,甚是骁勇,先为客方拿下一分。

王妃认输,只好携着孟九嫂去玉管居,让她择上一幅自己的画作。

到东苑外乘坐车與,倒也不需耗废太长时间,往书房去的时候,十一娘说起对孟飞笛的任命:“待王刺史抵达晋阳,我便会向他直接荐举飞笛君,不过云州虽说离晋阳城不算山长水远,此时百废待兴,生活起居未免不便,倒是会娘子跟着受苦了。”

十一娘以为,孟飞笛既然要往云州任职,袁氏这妻子当然是要随行的。

“王妃可不用过意不去,妾身已经与九郎商量妥当,并不会随往晋阳。”孟九嫂笑道:“九郎一去云州,必然会忙于公务,妾身跟着去,并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成了累赘,不如留在晋阳,又不瞒王妃,妾身实在也不怎么安于后宅,只虽然不安份,过去也没有机会‘作乱’,上天保佑,晋阳城竟然来了个主持政务之晋王妃,妾身可算有了机遇,当真期望王妃能提携提携,妾身也没有多大本事,自信文才尚好,又能算计,王妃倘若不弃,一些琐务文案,便不妨交予妾身帮手。”

她说这话时眼睛闪闪发亮,迫切之意显而易见。

十一娘既然将孟飞笛看作了臂膀,自然也乐意与袁氏来往交从,她虽然有些意外袁氏甘愿与孟飞笛分居两处,倒也并不会过于震诧,反而是被这位“不安份”的自嘲,以及“作乱”的说法逗得忍俊不住。

很干脆便答应下来:“我也不瞒娘子,我现在什么都缺,尤其是帮手,娘子既愿效力,对我可谓惊喜,要是娘子还有‘不安份’乐意‘作乱’之知交,不妨引见,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有薪俸报酬,亦没办法为诸位请授官职。”

第781章 不求,竟得

虽说孟九嫂今日旗开得胜,但返家之后,依然是将那支“武陵笔”寻了出来,打算着择日亲自送给王妃,又因“夙愿得偿”,心情格外愉悦,竟交待婢女们启开一瓮自酿的美酒,不等丈夫与长辈们议事外毕回到居院,她倒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

月上梢头,夜色逐渐漆深,孟飞笛方才归来,远远便见亭内风灯晃映,他的妻子双靥飞红,斜靠着一把梨木凭几,甚是慵懒的姿态。

仿佛有一阵清风直入心窝,恬爽涤荡,遍体空灵,飞笛君便连步伐都轻快了几分,过去往妻子身边一坐,只将碗中余酒一饮而尽,微笑说道:“拙拙今日兴致倒好。”

“赚了王妃一幅画作,自然是意外之喜,又能将阿兄所制武陵笔送予王妃,这又是一喜。”

孟飞笛便有些怨念了:“武陵笔我求了许久,也不能求得拙拙割爱。”

说这“武陵笔”,便是在长安都甚大名气,只不过许多士人都求而不得。

太原袁虽是名门大姓,然而家境早在几代之前便已衰落,这一族的子弟,虽多习经史才华甚佳,奈何随着官制腐坏,渐渐难得高官实权,又不善经营庶务,仅靠着粟田收成,自然是没法享受豪侈的生活,孟九嫂并非嫡宗女,其父只是嫡系分支,又从祖父开始,仕进便不平顺,她的父亲虽然才高八斗,奈何同样不谙眼下官场规则,甚至未能考取进士,后来还是通过文学优赡科方得出身,在翰林院“供奉”了几年,越发厌恶官场恶俗,于是辞了官,只潜心著书评释。

孟九嫂的兄长袁约,素喜魏晋名士之风,更加不耐宦场官升,便连科举都不应,眼下只是白身,却不但丹青绝妙,又爱琢磨雕砚制笔,他自号武陵居士,故所制之笔便以武陵为名,只赠知己,而从不用制笔谋利,所以凡人一笔难求,便是孟飞笛这个妹夫,居然都不被袁约放在眼里。

孟飞笛没了办法,知道妻子嫁妆中有支武陵笔,软磨硬泡数载,袁氏却不答应,眼下听说竟送给了王妃,孟飞笛又怎不悻悻。

“九郎也知道阿兄脾性,未得阿兄许可,我也不敢将他制笔转赠。”袁氏笑道:“阿兄收藏那幅《咏怀》,上有王妃早年注评,阿兄大为赞赏王妃识见,虽不曾谋面,却引为神交,方允我转赠制笔。”

孟飞笛长叹:“罢了罢了,也怪我当年不知舅兄喜好,甫一面见,赠礼便触犯舅兄,虽后来多番奉迎,更让舅兄不齿。”

那时孟飞笛被逼无奈下才娶了袁氏为妻,三朝回门时,为袁约准备的礼品便没有多么尽心,送了一卷名家誊写《礼经》,不想袁约最恶人为制定礼法,这下他便将舅兄得罪死了,无论怎么挽回,都没有半点效果。

“也是阿兄性情古怪,要说来,王妃也算涉身政宦,可阿兄却坚信王妃是逼于无奈,骨子里必对儒术不以为然,与他一般,实际推崇玄学。”袁氏也连连摇头:“阿兄之思维,一贯非世人能够理解。”

忽然又转了话题,不无兴奋地说道王妃答应让她协助公务的事。

妻子滔滔不绝,丈夫却满心无奈。

“拙拙真不愿与我同往云州?”

“我便是去了,不过也只能用心内宅事务,云州现下百废待兴,九郎初往,怕是连固定住宅都没有,仅是衣食之事,婢女服侍即可,九郎总不至于为婢女分心,可我要是去了,住得不好,吃得不饱,哪样不得九郎关照?岂非成了累赘?莫如留在晋阳,一来子女还小,我不舍与他们分离,二来又能助益新政甚至军防,机遇难得,就算其实得不到多少利益,可有这不同寻常经历,也不枉活此一世了。”

瞧见妻子神采飞扬的模样,孟飞笛心中那些微愁郁也便消散了。

他想起洞房花烛夜,见洗去浓妆的新娘其貌不扬,心中越生疏远之意,席地独卧,甚至一声未吭,次日酒醒,方觉自己有些过份,愧疚之余,又大为尴尬,越发不知该怎么与新婚妻子相处,又担心她因为哀伤,认亲上茶时会失态露出悲容,那么必定会遭亲长们责备。

不想新娘却像什么事都没发,落落大方。

他松了口气,然而仍然没办法对一个陌生女子产生亲近之情。

约过了半年吧,夫妻二人非但没有同床共枕,甚至连交谈都没有几句。

可是这个女子,却也从不殷勤讨好纠缠不休,这让他如释重负,渐渐却更添愧疚。

有回他因意外返家,记得是早春,南风刚暖,芳菲还少,他未进院门,却闻一阵笑语喧哗,原来是被他有意冷落的妻子,正邀了一帮曾经的闺交饮宴,他看到她的笑容,一点不带勉强,纵然是见他莫名出现,也没显露出丝毫惊怔来,仿佛他们两个,一直便是情投意合,她从来不曾委屈,不曾忐忑,不曾独守空房。

那日他终于忍不住将歉意出口,却也只是引来她莞尔一笑:“飞笛君是终于下定决心,想要休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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