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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846)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陆离轻笑,接过一卷册,展开指予愤愤不平的丁牢则细看:“那么丁翁确定,眼下你所拥田产,是否便为籍册所记,若无差,不妨当场签署确认文书,省得日后又再反悔,再生其余说法。”

丁牢则心头“咯噔”一下。

他当然想到了,薛陆离既然是盯紧他不放,不难察出那些交换之田,他若签名承认,那些田地,岂非成为无主?将来真能归他属有?

毛趋当然也明白丁牢则在犹豫什么,可他这时哪敢放纵丁牢则反悔?因为他忽然警觉,薛少尹今日召他前来,怕是想要坐实他包庇瞒骗之罪,不要说他再折损,便连文水、寿阳那几个仅存的县令,也再不能让晋王党拔除。

便带着些警告的意味:“丁翁还在犹豫什么?你这一件事了结,我才能与少尹再洽公务,如今太原府许多事务,大尹为此也忙碌非常,莫再因为此类不关要紧之事,阻碍拖延。”

言下之意,不要因为蝇头小利惹出大祸!

丁牢则险些没有当场吐出口血来,不关要紧?这可是千顷良田呀!

但现在他还有什么选择?他已然是得罪死了晋王系,若再将毛大尹伯侄也一并开罪,难道就能要回这千顷良田?只怕将来太原府,就再也没有晋阳丁立足之地,也只好先签署了这文书,但求毛明府还有法子替他挽回损失,对,换置田地,都在毛大尹管辖,就算不用他之名义,大可想办法先挂在旁人名头下,不过如此一来,便不得不补偿旁人多缴赋税了,这番忙碌折腾,竟然毫无好处!

可事到如今,也只好认亏。

待丁牢则咬着牙签署了大名,摁下了指印,陆离也没有多留他,依然是让那差役领着出去,不过丁牢则这会儿子,一时忘记了他原本目的,昏着头出了府衙,方才想了起来,待要折回,又得烦动差役通禀,不知耽搁多久,再者他这时心浮气躁,也实在安定不下来,万一因为急切,言语冲撞了大尹,岂非更加糟糕,干脆便在府衙外徘徊,想等毛趋出来,赶忙商讨对策,解决了这桩要紧悬心事,再图旁余罢。

又说陆离,待打发了丁牢则,还真与毛趋说了两桩他这晋阳县令经管的事务,等待毛明府放松了警惕,才把话题一转:“明府治下,有一豪族暨孤无,原拥田二百顷,此回造册时,却坚称与人换置了,对方便是丁牢则,可方才其签认之田业,却缺失这二百顷良田,毛明府有何解释?”

毛趋冷笑道:“许是那暨孤无信口开河,意欲栽陷本官。”

“那么毛明府是否承认,这二百顷良田并不归属丁牢则,而为无主之田?”

“原来田主既予否认,当然便是无主之田。”

“既是无主之田,那么本官便上报王妃,以便统筹分配农户了。”陆离起身送客:“公务要紧,我也不便再耽搁毛明府之事。”

毛趋恨得咬牙切齿,原是要将这事立即知会世父,半道却又折了回来,这事分明便是晋王系挖的陷井,说来也的确怪他粗心大意,想着小事而已,大包大揽下来,再者瞧此时这境况,丁牢则也没有多少利用之处,又压根未将这人所求放在心上,横竖也不是他为丁牢则出谋划策,难道还要帮其步步周全?丁牢则又没给他任何好处,凭什么让他劳心劳力,这时知会世父,也只能挨上一番数落,既是于事无补,还是先震慑住了丁牢则,再缓缓对世父一语带过,了结便好。

待出府衙,一眼看见丁牢则在烈日底下推磨般乱转,毛趋将脸一沉,先发制人道:“跟我去县衙再说。”

然而当到他的地盘,张口就是一句晴天霹雳:“你可是与暨孤无换置了田地?二百顷?都已经被薛陆离核实了!不仅暨孤无一个,怕是其余地方,也不存饶幸!”

丁牢则只觉天灵巨响,眼前漆黑,摇摇地险些没有仰倒,好半响才恢复了几分清明,哀嚎道:“可是千顷良田呀,晋阳丁几代人积累下家业,明府,毛明府,你可得要为老夫作主,那些田地都是老夫真金白银购得,可不能任由薛陆离侵吞了去!”

“要是薛陆离真敢侵吞也就好了,可他明说是要分配平民!”

“毛明府,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呀,这可值两千万贯巨资!”

眼见着丁牢则如丧考妣的模样,毛趋心中郁躁:“两千万贯?你也真敢说,你当初是以200贯一亩购置这些田地?”

“不说祖产,便是老夫数十年来,也确确实实花销了数十万贯才攒下这笔家业,就这么被侵吞,晋阳丁可就彻底垮了,毛明府可不能见死不救!”原来千顷良田,虽是归属丁牢则一房经管,然而其中有一部分确为族产,根据族规,丁牢则不能转卖,而田产所得,也必须用以祭祀宗族等等事务,哪知丁牢则鬼迷心窍,居心占这一头便宜,竟然将千顷良田都换置了,还被毛趋逼着签署了那张文书,若是毛趋不负责,他可真是没处说理去。

族人若知这一桩事故,就算他咬定为避税将田地转手,各房也得逼他拿出真金白银来赔付,说不定还得开祠堂,以自作主张之罪,剥夺他族长之权。

毛趋虽也被千顷这个数目吓了大跳,只是事以至此,为了自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为丁牢则瞒报避税一事!

第808章 意料之中的推脱

“丁翁这是赖着本官了?”毛趋脸色阴沉下来:“我是答应帮你隐报,可前提限于这事你要做得周密,你可倒好,与那些人换置田产,一来走漏了风声,又不作想万一被晋王党察实如何挽救,难不成指望着我替你处处周全?再说本官何曾想到你竟然一口气换置了千顷良田,搭上晋阳丁一族根基?我若知道这大风险,当时便不会允准!”

又再冷笑道:“你想想这前后仔细,薛陆离显然一早便盯上了你,否则新政颁行才多长时间,他怎么就把你与何人换置,换置去了何处察得一清二白、分毫不差?事已至此,你让我怎么办?!丁翁,你仔细想想,究竟是什么人给你出了这谬计,说不定这人,便是被薛陆离收买!”

长长吸一口气:“事已至此,论是丁翁如何不甘,也没有办法挽回,这千顷良田,必然是不能归属丁翁名下了,不过,丁翁也不要心急,有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大尹挨过这低谷,待到战事平息,太后必不会容得晋王府横行太原,太原迟早还归大尹治管,到时千顷良田必然物归原主,至多也就是十年罢了,虽也难免损失,始终不会伤及根本,你晋阳丁,又不是光靠这些田地收成过活,忍一时之亏,方能图长远之计。”

一番话将丁牢则说得楞头磕脑,迷迷糊糊回到自家,终是吐出口血来,两眼一翻死在地上,引得家人好一番混乱,终是将他救了醒转,一眼瞧见始作俑者正在榻前,丁牢则抬起一脚便踹了过去,扑上前就是一番厮打:“你说,是不是你被薛陆离收买,方才蛊惑我与人换置田地?!”

那管事满头雾水,忍着主家拳脚相向,跪也跪不稳,只好倒在地上辩解道:“主翁这番喝斥,可算活天冤枉呀!小人一家老小生死皆凭主翁,怎敢与外人勾结。”

原来这管事,是有回在酒肆消闲时,不防听见几个人议论,说道有不少豪贵,为了避税,让户等评为中下,想了法子换置田产,这样便买通那些不受薛少尹辖制的县令,帮其瞒报,管事便记在心上,度量主翁正为这事烦难,以为若出谋划策,许便能被提升为大管家,于是就照说了出来。

要说他这计谋原听来也不算荒谬,否则丁牢则也不会动意,只是没想到毛趋根本就靠不住,而且一脚踩中贺烨这活阎王布下的陷井,又哪里能瞒天过海?

丁牢则怔怔一瞬,也明白过来,便是将这家人屈打成招,也不能要胁薛陆离高抬贵手,他也是黔驴技穷了,这才想起“女婿”陈百运来,忙让仆役备好车驾,赶去晋阳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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