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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885)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这冠冕堂皇的话,显然就只是用作结束语了,十一娘自不指望她随口敲打,就真能让任氏循规蹈矩。

当然,任氏也没再烦劳王妃为她出谋划策,助她再得盛宠,她若连这点手段都没有,莫说太后,晋王妃都不会再寄望她牵制婷而。

一直到离开玉管居,返回自己居苑,任氏方觉惊恐略减,渐渐恢复沉着,只对真正的心腹乳媪感慨:“我是当真小看了柳氏,也小看了王妃,一时不防,竟然就险些被逼入绝境……虽说因为王妃阻挠,柳氏一计落空,难保她不会趁这机会中伤,只怕殿下已经疑心我对他并无真情,可在这眼节骨,急于自辩反而显得心虚,于事无补不说,只怕更引殿下厌烦,也只好……暂时隐忍再待时机。”

“可媵人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乳媪也甚是忧愁。

“可与扈氏交好。”任玉华也甚无可奈何:“扈氏显然已向王妃投诚,否则那秦孺人,明里暗中提起过数回,建议王妃比照灵药,给予扈氏姬妾名份,如此一来,扈氏便无法长住在章台园了,看似施恩,实则打压,可王妃却干脆不作理会,显然并不介意扈氏与殿下朝夕相处……那扈氏目中无人,身份低贱实在为我所不喜,可如今也没有更好办法,看在王妃颜面上,想来她也不会对我太过抵触。”

她只能想到一个办法,通过扈氏为她求情,缓缓先让晋王息怒,这段时间的确要更加用心摸清晋王喜恶,一步步挽回情义。

却说这晚,贺烨潜来玉管居,却见王妃暖阁外,他的生辰礼——那对牡丹鹦鹉正并肩站在鸟架上,一只为另一只啄梳翠羽,旁若无人的大示恩爱,贺烨看不过眼,重重跺了下脚,一只便昂起橘红色的鸟头,翻着白眼看他,另一只雌鸟倒还乖巧,扑着翅膀,喊道:“殿下英俊倜傥,王妃貌美如花,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十一娘这时正在看一卷诗稿,听见这话,顿时哭笑不得。

原来二十八日那晚,贺烨自是要留十一娘夜宿章台园,这才是彻头彻尾在众姬媵面前显示对王妃的敬爱,不过待众人离开后,方才献宝般的拿出这生辰礼来,竟然又是动物!

只不过呢,这回的动物能够口吐人言,竟然字字清晰地吟诵了一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十一娘倒也觉得稀罕,拿回玉管居这还没有两日,原本只会说“殿下英俊倜傥”的鹦鹉,竟然被阿禄教会了后来那二句,十一娘本不知道,这时冷不丁听见,难免觉得尴尬。

这要是被贺烨听见了,指不定误会是她调教的呢!

正想着,门就被推开,晋王一头扎了进来,也不管屋子里还有两个婢女,嘿嘿笑道:“这鸟儿果然聪慧吧,王妃略一调教,就又学会了新话。”

果然误会了!

“究竟是谁在调教?”十一娘横了一眼两个婢女。

一个格外老实:“是禄姐姐。”

贺烨却像没听见般,挥挥手示意两个婢女出去,便站在那里张开手来。

十一娘只好过去,替他除下氅衣,因见上头染着细盐粒般的白霜,疑道:“总算下雪了?”

“许是吧,夜里也看不仔细。”贺烨却拾起那卷诗稿,晃了一眼:“魏衡安?王妃竟也识得此人?”

“前几日才听孟九嫂提起,今日岭儿便给了我这么一卷,我看不出高妙之处来,也不知阮岭葫芦里卖什么药。”

“怕是春药。”殿下语不惊人死不休。

见王妃呆愕,他又嘿嘿笑了两声:“今日我有一个探人,禀报消息时,刚好岭儿在场,怕是专程弄来这么一卷东西,来王妃面前故弄玄虚,这个魏衡安呀,最近可与元氏亲近得很。”

第847章 再无可信之人

魏衡安竟然搭上了元婉慧?十一娘将贺烨那件氅衣随手往架子上一搭,急急过来坐在榻上,不确定地问道:“殿下说这元氏,可是咱们府里这位?”

“若不是她,我那探人作何多事特意知会?”贺烨“欣赏”着王妃求知若渴的迫切眼神,也无意卖关子,往榻栏上头一靠,一只膝盖屈起,手里还握着魏衡安那卷自鸣得意故而誊送传播的诗稿:“我不是在毛维府里安插了几个耳目么,这些暗线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建树,当觉元氏最近与毛二之妻常常来往,不免格外用心,说是在毛维府中花苑里,元氏与魏衡安巧遇过三、四回,似乎交谈得分外投机,虽听不见详细那话,老远便能耳闻元氏开怀大笑,探人便将这事告知上线,可仅凭这些,那上线也不好上报,只交待其余手下,连魏衡安都盯梢起来。”

说完这些,贺烨因见王妃依然正襟危坐着,一挑眉头:“你这样不累?”

“不累!”王妃掷地有声回应道,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写着三个大字——往下说!

哪知接下来的事情便一点都不劲爆了。

“那魏衡安,说是同情元氏孤单无趣,自称来晋阳总比元氏更早,对晋阳更加熟悉,甘为向导,此时晋阳城可有美景好赏?元氏却兴致勃勃,跟着魏衡安各处游玩,纵然是去荒山秃岭,也留连忘返,当然去得最多,还是酒肆食楼,对了,就元氏和魏衡安结交一事,秦氏也一早得知,通过江迂禀报了我。”

十一娘实在觉得这些消息太对不住“春药”那词了:“既是光明正大游山玩水,吃喝谈笑,甚至连秦孺人也察觉,至多不过是普通交往罢了,怎值得岭儿如此卖弄?”

借口是阮岭,实指晋王殿下。

贺烨倒也听得明白,略略坐正了身,不过膝盖还屈着,缺胯黑袍底,白森森的裤腿尤其显眼,偏他还用那卷轴,有下没下往那膝盖内侧敲击,倒像是密密实实的暖阁里透了风,拂得那裾袂翩然。

语气也是缓缓的,越发显得吊儿郎当:“这件事呢,原本也并不值得咱们注意,可偏偏元氏是在毛维府结识了魏衡安,王妃试想,那魏衡安哪能不知元氏身份?我这活阎王名号,可不算浪得虚名,我就不信,若无/毛维几个孙子在后怂恿,那魏衡安敢对元氏大献殷勤?可孙子们为什么怂恿呢?无非是想威胁利用元氏而已,别看这对男女,眼下交往看似光明磊落,到哪一日忽然‘绝交’,证明就为水到渠成了。”

贺烨说完这话,甚至得意洋洋地晃了那晃卷轴:“要不我与王妃作赌如何,元宵节前后,两人必定勾搭成奸。”

十一娘是以作赌“闻名”,倒不是因为能够未卜先知,无非是擅长洞悉各人心理,大大懂得趋利避害罢了,在她看来,贺烨心机深沉,也是在阴暗险恶环境挣扎出来,论机警敏感,当然不弱于她,就元魏二人之事,既然如此笃断,不说十分把握,起码也有九成。

当然是不肯输钱的。

“我虽明白,殿下视元氏无非摆设,甚至庆幸根本不用与之逢场作戏,然而元氏到底名义上,还是殿下姬媵,真闹出风流韵事来,殿下难免有失脸面,如此兴灾乐祸,岂不滑稽?当心自取其辱。”

“元氏虽蠢,不过我料定事端背后,一定有毛维作为推手,哪能容忍功亏一篑?是以,这两人就算干柴烈火,毛维也会委婉点醒魏衡安小心暴露,毛维虽没太大能力,行为这点阴谋还是易如反掌,哪用担心闹得街知巷闻?所以依我看来,根本不需阻止,由得这一男一女勾搭成奸,更有利于摸清毛维目的,反过来利用一遭。”贺烨提议道。

十一娘见贺烨都不在意,当然也无异议:“相比毛维,太后委实更加重视元得志,留着元氏,的确比铲除更好,就这件事端,任其发展也并无害处。”

贺烨大笑两声:“我以为王妃会同情元氏呢,毕竟她只是闺阁女儿,也没有行为过罪大恶极之事。”

“我又不是佛祖菩萨。”十一娘大没好气:“当初之所以给何氏一条明路,无非因其虽然听信毛夫人指使欲行不轨,确有逼不得已之处,不是咱们死敌,她若幡然醒悟,也不需我另外操心,无非是送她与家人团聚而已,元氏嘛,虽然未行大恶,既非友盟,更为敌党,她要自寻死路,我作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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