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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898)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两人于是便就这卷《名臣传》展开讨论。

说这卷书,虽是周人所著,可所列名臣,皆为古旧,无一当代,时政褒贬也并不针对大周,既无必要颂圣,更不至于避忌,故而作者畅笔直书,一度还曾受到明宗推广,印发传售,举世闻名,然而到肃宗帝时,不知被哪笔文字触怒,下令禁印,甚至从典藏剔除,到德宗帝,虽不能推翻皇父定论,典藏并未重新纳入,不过也没再如肃宗帝时那般禁绝,《名臣传》又再私下传播。

十一娘推崇此书文记真实,一直引为必读之一,也甚觉为君帝当读,故而那时推荐给了贺烨,没想到事隔多年,两人因为此书倒发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辩论。

竟然还是十一娘落了下风。

这让她不得不服气:“殿下见识,之于世俗民情,之于人心叵测,之于轻重缓急,之于权情本末,确多独到之处,似不拘于礼义,又在德贤之中,实感佩服。”

既辩得痛快,两心皆愉,这日晚间,便又上了摘星楼痛饮,不过王妃因为警惕十足,到底不曾酣畅,却在贺烨有心引导下,竟将从前闲睱时看的许多杂书内容,诸如山川地志、风俗人情,甚至古今以来多少书画大家优长,天南海北地闲扯一通,又见一弯岁末之月,渐向飞宇之上攀移,沿华洗净长空,星光遥应灯火,坐此危楼,赏此夜色,果然别外意趣,便突地神思专注,说话时就有些心不在焉。

贺烨立时察觉,便先罢盏,负手雕栏内,主动邀请王妃并肩而站,一齐俯看这寂寂月色下,高墙深宅外,朦胧隐约的市坊灯火。

突发奇想:“我知一处,比这里位置更高,登上赏眺,或又是一番趣味。”

十一娘讶异道:“比摘星楼更高?便只好登上清风观了。”

清风观建在王府高坡之上,虽单论观宇高度并不能与足有七层的摘星楼相比,不过占有地势之优。

“不用舍近求远。”贺烨侧过脸来微微一笑,突然便牵起了王妃的小手。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十一娘稍稍一窘,她实在还是有些不惯“肌肤相亲”,但也没有故作矜持地把殿下甩开,而沉默温顺的由着他去。

沿着雕栏与槅壁间的甬道一走一转,再往前几步,贺烨便站住步伐,不待十一娘回过神来,便一搂她的纤腰,将人横抱起来,十一娘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站在摘星楼上,那略有斜度的瓦顶……

原本这摘星楼,并非是独栋单矗的建筑,左右二侧还建有翼楼,与主楼有天梯连接,天梯为露天而建,故而站在那处,如贺烨一般身手,当然轻而易举便能跃上主楼瓦顶。

却让十一娘猝不及防。

虽说脚底下的感觉,瓦顶还算坚实,不至于担心踩得瓦碎顶塌,但身子四周无一栏障,瓦顶还略有些倾斜,再兼夜来风急,十一娘不免有种随时“御风而去”的危机感,惊魂未定,起初并无闲情体会这别外的意趣,一双手死死抓着贺烨的胳膊,眼睛不敢往下看,只能仰视着仿佛因为恶作剧得逞笑得格外“奸邪”的某殿下,月色之下,一张脸难得煞白,两只眼罕见惊慌。

见王妃这样的神态,分明“无福消受”这种异趣,贺烨也没安抚,只顺势扶住了王妃的手臂,稍用些力让她松开自己的胳膊,却牵引着环搂腰际。

“莫怕,稍等。”这般低沉着声安慰,贺烨终于让双手完全解放,飞快地除下了身上敞披着那件大氅,叠几下,胡乱一团,一手扶着十一娘,慢慢蹲下身子,一手将氅衣垫在瓦上,方才又扶着十一娘坐在氅衣上。

坐下后,感觉的确要比站着更加安稳,十一娘方才缓解了紧张,不过一只手掌还是扶着坐在旁边那人的膝头,微微四顾,果然瓦上相比楼上赏景,又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敞阔。

“如何?”眼见女子惊惧尽消,只顾观望,贺烨偏就明知故问,手掌却覆上了膝头那只手背,稳稳握着,又一牵引,彻底把人搂入了怀中。

第860章 亲密却非无间

十一娘就算“麻木不仁”,这时也感应到贺烨主动亲近的言行,果然便往误解的岔道上一去不回头:此人甚是自傲,不愿接受齐姬或许确有担心太后将子嗣掌控威胁缘故,必定也有齐姬避之不及一层,不过虽然口口声声不用着急子嗣,但早日得子总胜过膝下虚空,的确眼下,有只有当我为他生下嫡子,既能安定人心,又能避免太后利用威胁……我虽不愿承担生育风险,倘若这时推拒他主动亲近,就怕造成更多误解,毕竟……我也从未打算与他这样有名无实下去。

她很清楚,只凭主臣之义,并没有十成把握说服贺烨,推翻一直敬重的仁宗帝亲手盖棺定论的冤案,刀戈相见固然是下策,动之以情的基准,起码要有夫妻之情这一筹码。否则别看现在贺烨仿佛不近女色,那也是因为岌岌可危的处境,再兼眼下他这多姬媵,要么心怀恶意,要么避之不及,唯一可算同盟的秦氏,偏也是暗怀目的,无一是真心相许。

将来他若达成志向,迟早会充实后宫,也必然会出现与他真正情投意合的女子,那时站在另一个高度,处境与眼前当然是今非昔比,纵然不至于色令智昏,一旦对他人动情,想要给予意中人应得荣华地位,也是无可厚非。

所以十一娘不能让贺烨感知她的无情,试问堂堂帝王,怎容一个“臣子”长久占据皇后这个不该由“臣子”占据之位?

就算自古男子多薄幸,君王更无情,但为了最终目的,也只能竭尽全力争取贺烨可能十分有限的情意。

他既然已经主动走出这一步,我便不能太过抵触。

然而虽说心里明白,身体的反应却难免“忠实”,她没有躲闪拒绝,贺烨却能清楚感应到怀中人从手臂到腰脊,那明显的紧张僵硬。

主臣之间,果然并非她“矢志不移”的坚持,于我而言,似乎也算庆幸?

不至于欣喜若狂,但多少得到鼓舞,贺烨略移下颔,轻嗅着女子发顶的清香,明明是安抚的语句,嗓音却更显低沉:“屋顶太冷,未免王妃受凉,只好如此,王妃可别怪小王孟浪。”

“殿下如此体贴,十一受宠若惊,不敢当怪罪二字。”十一娘这话出口,倒被自己紧张得有些紧绷的嗓音闹得啼笑皆非,清醒时候,她的确不擅长谈情说爱,不提语气,单说话意,似乎也有失风情毫无意趣。

贺烨却一点不在意,低笑两声,更加收紧手臂,几乎是让十一娘趴在他的膝头,将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十一娘闭了一闭眼,深吸口气尝试放松,暗暗说服自己:如此一来,的确再不觉得寒风刺骨,再者更加不用担心“失足”坠楼了,身处危楼瓦顶眺望月色,纵然两世为人,也是难得经历,不如好好体会,倒也不用克意迎合他,岂不显得更加自然些。

这么一想,效果倒是立竿见影,至少十一娘渐渐不觉得紧张了。

又听贺烨说道:“那时还在大明宫,我便时常喜欢呆在房顶上,倒不是为了赏景,不过房顶让我觉得安全,彻底避免暗处似乎无所不在之监视揣测,尤其琢磨事情时,不用分心仍要保持伪装,反而还可以观察旁人。”

说起少年时候的艰险,贺烨却似乎轻松愉快:“比如紫宸殿里有位宫人,一贯表现得胆小懦弱,我瞪她一眼,她就像见了阎王一般,怕我也就罢了,连待人一贯温和如江迂,那宫人也是畏之如虎,有回因为犯错,江迂说了她两句,就把她吓成一瘫软泥,可我那日却从屋顶上看见,江迂一转身,宫人竟冲他背影吐了口唾沫,神色极度不屑。”

“不过呢,这宫女当人面前,一直还是颤颤兢兢,骨子里那份狂妄至始至终没有现显,我对她还留心过一段,发觉无论面对谁,纵然与其余宫女说话,眼睛总不与人对视;又有另一宫人,看上去循规蹈矩,暗中却与一个宦官有私,有回被我在树上,窥得他们在假山背后相拥而泣,似乎也是一对青梅竹马,奈何有缘无份,我又暗暗留意,发觉其实这两人,每当碰面时,眉来目去之间总会显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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