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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97)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再者说来,十一娘才五岁,说不定到及笄时,年长她五岁的晋王已经成婚,十一娘毕竟只是庶女,并非晋王妃首选,相比而言,九娘才更加危险。

萧氏正在默默计较,却又忽闻一句:“信宜已经决意要与乔氏和离。”

“在这关头?”萧氏吃惊道:“虽则表面看来,太后对二伯尚算信任,然而这两年,二伯使终被排除在太后真正亲信以外,要是这时与姒妇和离,岂不更惹太后怀疑?”

萧氏这话确实不无道理,然而韦太夫人却有不同看法:“我反而以为,这时正是时机。经四娘这一桩事,太后已经确信我与誉宜几近反目,否则就算因为大局,也不大可能任由四娘嫁去王家,你大伯是宗主,我虽是他嫡母,到底是妇人,宗族事务上也不能独自决断,那么如何争取与誉宜抗衡?拉拢信宜显然于我有利。信宜虽是庶出,可只要与韦相达成联姻,中书舍人此职应当便会落实,于仕途无疑更进一步,在族中也有一定地位。”

韦太夫人微卷唇角:“信宜与乔氏夫妻不和,太后早已洞悉,她势必以为信宜之所以容忍乔氏,是为向她示诚。如果信宜提出和离,当然有些不妥,可倘若是我逼迫……信宜只因无可奈何才妥协,太后只会以为信宜将计就计趁机摆脱乔氏。”

萧氏仍然有不解之处:“那么,太后也必然会以为二伯偏向阿家,与大伯对立。”

太夫人笑容更深一分:“这在太后眼里不关要紧,她未必就愿看见一个团结一致阖族同心之京兆柳,我与誉宜越是矛盾重重各得人心,岂不更加在意争取她这个靠山?乔氏历来自以为是,以为信宜能得所谓重用全靠她与刘玄清讨好义川王妃,其实她在太后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我那三姐是个什么性情我知之甚深,对莲池固然宠纵,但底限就是不涉大局,她之所以看重信宜,根本无关莲池,更加与刘玄清和乔氏无干,只因信宜姓柳,又不是我亲生罢了。”

萧氏倒也转过弯来,默默颔首。

“乔氏这回白忙一场,势必心怀不甘,以她短见,一定会施以报复,就算不得实惠,只要伤及到我仍算畅快,我估计,她应当会挑唆亲仁坊那头与我嫡宗争权。”

萧氏越加赞同:“姒妇的确与亲仁坊叔祖一家亲近。”

太夫人挑眉:“那我便送与她一个把柄……云英不是有意与你无衣苑一婢女结交,便让乔氏得知,我有意让十一娘入谱。”

这就要将十一娘推到风口浪尖?萧氏呆怔。

太夫人却心意已决:“要让乔氏彻底被太后视为弃子,信宜和离一事才能百利无害。”

第88章 离魂剑

夜未及深,月色才刚清亮,大明宫内紫宸殿,高门肃闭,殿堂内不见灯火,御座自然空空,数十鼎立巨柱间,唯有从那殿门镂顶照入的银白月光,仿若剑气一般,刺在幽乌砖面。

这处本是常参所在,内朝中心殿堂,然而自从裴郑案后,天子贺衍借口“伤怀”取消日朝,以韦元平与谢饶平为首之高官都十分体恤,底下诸位官员自然不好“勉强”天子太过操劳国政而不顾龙体,以致于内朝正殿有若虚置,即便天子“诏见”几位国相,也多在正殿后御书房。

可此时宫门落闭,这处本应空无一人的肃旷正殿里,东侧立柱后,却忽然移现一个脚尖,一角绿裾上,花钿绣纹在月色中银光闪闪。

是二十出头青年男子,面容尚且隐于幽黯,隐约当中,鼻梁轮廓突直,他一手按在腰间御刀,背脊紧贴立柱,神情分外凝肃。

此人为千牛备身,天子近身侍卫,德宗留给贺衍的诸多“遗产”中最为心腹者,韦太后尚且无权清除。

他是贺姓宗室子弟,单名为琰,论辈份比天子贺衍高上一级,然而其祖父就已无爵,论及血缘亲疏,甚至不如莹阳真人更近皇室。

不过他父祖三代都曾担任千牛备身,虽不涉政要,但得天家信重。

他在此时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为了保护天子,更加不是图谋不轨,实际上这处内朝正殿,已经成为贺衍许可的“演武场”,至于“演武者”,除了贺琰以外,只有另外一位。

就是贺琰眼下全神戒备者。

正殿内落针可闻,静肃程度以致于让人寒栗炸起,贺琰几乎摒止呼息,可他依然不能察觉那位隐于暗处的窥探者一点声息,这无疑让他越发紧张,可紧张之余,不免心生疑惑——难道那位已经溜出正殿,存心捉弄他?凭那位让人捉摸不定的性情,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猜疑着,脚尖又再外移些微。

这时,贺琰忽然听闻静寂幽旷里轻若蹑步的一声微响,他几乎想也不想,抢步疾掠,同时,御刀出鞘,寒芒如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微响发出处,然而,他立即感觉到遍布脊梁的冷意,下意识间,回刀一刺,果然正遇冷剑锋芒,“锵”地一声,剑锋偏向,刀锋却直刺黯影。

贺琰不及去想引他“出洞”的那声微响究竟怎么回事,全神贯注对付唯一“偷袭”者,他甚至借着月色看清偷袭者那胸有成竹笑意,贺琰顿时气闷——可没这么简单!

刀锋便毫不留情,寸寸紧逼。

然而,偷袭者却用匪夷所思的步伐躲开贺琰连连攻击,似乎游刃有余,但在贺琰凌厉攻击下,也只是游刃有余闪避而已,毫无反击能力。

正当贺琰以为胜券在握,偷袭者却飞身跃起,借着脚蹬立柱之势,如流星坠下,人剑合一刺来,贺琰轻笑,积蓄力道,手中御刀再次震偏剑锋,然而偷袭者忽然手腕一转,借贺琰挡势,身若浮影一飘,竟绕去贺琰身后。

贺琰只觉项上一凉,锋芒紧贴肌肤。

糟了!

两个字只来得及在心头一转,冷剑已经贴着他的脖子绕了半圈,贺琰惊魂未定的眼神,正遇少年似笑非笑的目光。

近在咫尺。

“大王!”贺琰瞪大了眼,好半响才灵魂归窍:“大王难道已经练成……离魂剑?”

晋王贺烨已经还剑归鞘,十岁少年,身量却已不矮贺琰多少,他站定在月光下,微微一掀唇角:“领会得几分身法,还不算习成,今日,不过是攻叔父不备罢了。”

贺琰呆呆摸了一摸自己的脖子,触指湿冷,却不是血,是他的冷汗。

力度拿捏,无半点偏失。

贺琰冷汗不由更加盛密,单膝跪倒:“下臣惭愧,已经不是大王对手。”

贺烨背着月色的眼睛看不出深浅,然而扶住贺琰的手臂却分外有力:“叔父‘惭愧’二字,烨不敢当,烨之武艺,全靠叔父教导。”

贺琰正要再多恭维,却见晋王竖指闭唇:“嘘,有人来了。”

启蒙武师又是一怔,凝神提气,才听到些微人语,但实在无法分明,晋王却笑道:“是贵妃。”说完便连剑带鞘随手一扔,拔步往外走去,当然只拉开小小一扇殿门,闪身即出。

这时的紫宸殿外,一片宁静。

可宫灯高悬在外,花木之间,更比正殿明亮几分。

柳贵妃当然不是由紫宸门入禁,走的是与蓬莱殿相通后门,之所以被贺烨察觉,是因为她在这里受到了些微阻碍,一个内侍,显然是太后党羽,阻挡了贵妃接近天子,借口却是贺衍嘱令:“圣人嘱咐,不让任何人打扰。”

“我是任何人么?”柳贵妃正与那内侍摆着架子据理力争:“圣人早有嘱令,紫宸殿禁任何人,唯独不禁我。”

内侍也一脸蛮横:“贵妃,鄙者并未听得圣人此嘱,还望贵妃自重,就在不久前,谢淑妃擅闯紫宸殿,此时还被禁足,难道贵妃就不惧惊动晋王?鄙者确是为贵妃着想,担心贵妃也与淑妃一般下场……”

贵妃仍旧云淡风轻:“你多虑了,让开。”

然而,对方依然寸步不让。

“我有御赐令牌,尔等竟敢阻挠,莫非有谋逆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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