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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988)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十一娘能够体察贺烨的好意,但这时她却听不进这些毫无作用的安慰,她推开贺烨,转身就往屋子里去,被贺烨拦腰抱住:“你要干嘛?”

“我要质问十四郎,为何连殿下都接到消息,他却没有书告我知晓!”

“我这消息,就是澄台书告,之所以没有直接送给你,大约他是考虑由我转述更好。”

“你们怎么能这样!”十一娘这把莫名其妙的怒火,也不知是究竟冲谁,或许准确说来,她是恼恨自己。

“十一娘,你听我说。”贺烨长长叹气:“还不仅仅是叔公,连叔父也……应当不久便有噩耗传来……”

十一娘几乎是劈手夺过贺湛送给贺烨的书信,一目十行浏览之后,又再仔细看了一遍,她呆呆站在檐底,那几页信纸被狂风吹离了她的指掌,她甚至都无知无觉,她知道事到如今,豫王做出的所有决断都是明智正确的,可她却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她想起珍世父,那个曾经将价值连城的名家书帖随手赠予渥丹的长辈,那个曾经为了渥丹,逼着太子衍立誓的长辈,那个当渥丹被毒杀之后,冲去紫宸殿大骂贺衍背信弃义的长辈,就连毫无城府与世无争的他,竟然也被韦海池逼入了绝境!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她做得了什么呢,除了等着噩耗传来,除了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不能让叔公与世父白白牺牲,她绝对不能放过韦太后,务必辅佐贺烨平定内忧外患,力保贺周社稷,她并不能再多做什么了,她救得了邵广,也可以庇护晋朔百姓,可以解救流民于水火之中,可是为什么,她想不出办法保全她的亲长,那些曾经给予渥丹爱护,如今又投效晋王系的亲长?!

“十一娘,想哭就哭吧,此时此刻,在我面前你不需忍耐。”

她听见贺烨换了一种方式安慰。

但她站得笔直,眼眶通红着,眼底的泪意却逐渐散去。

“我再怎么痛哭,他们也看不见了,又何必哭呢?”似乎是喃喃自语,女子看着廊檐之外,那一片风雨如晦。

“十四郎说了,阿姑很坚强,所以我更不能软弱,我会记住这一切,刻骨铭心,至死不忘,总有一日……”

剩余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忽然恐慌与心虚。

她知道豫王府之所以做出这样的牺牲,用两代家主的性命,保全的不仅仅是满门子孙,更加不是为了裴渥丹抑或柳在湄,他们是真心投效贺烨,可她此时,虽然看似与贺烨齐心协力,但心里明明白白最终目的,倘若贺烨将来不愿重审裴郑冤案,那么颠覆贺周江山的人便会是她,她甚至要比韦海池更加冷酷无情。

如果那样,叔公与世父必定会死不瞑目吧?

“我要去见六哥,此刻狂风骤雨,他应当没有赶去衙堂。”十一娘丢下这一句话,转身欲走,再一次被贺烨拦住。

“披头散发衣装不整,你这样就想去溯洄馆?”

“还不来人替我梳装!”女子面无表情冷喝一声,转身进入寝卧。

贺烨这回没有阻拦,他甚至没有尾随,只是站在门外,看着十一娘似乎冷静自持的神色,看她交待着摒弃那些华衣金钗,着一身素服,然后披好蓑衣,带好雨笠,头也不回走进大雨里,他只是站在廊檐底下,其实他并不明白十一娘为何如此悲愤,因为在他认知里,虽然十一娘是莹阳真人学生,但与豫王及豫王世子交往并不深厚,值得品位的是贺湛显然知道十一娘必然会悲愤,所以选择先书告他,让他再知会。

“是因为爱屋及乌?可是十一娘,我怎么觉得,并不是如此单纯呢?”贺烨喃喃自语

又说此时的溯洄馆,陆离已然起身,但正欲出门,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场雷暴阻止,当然他根本没有料到十一娘会在此时突访溯洄馆,他安静地听完前因后果,知道十一娘的担忧。

“五妹,何必忧虑并未曾发生之事?何不想想,殿下并不会拒绝为裴郑翻案。”

“陆哥有这自信?”十一娘依然迷惘。

“我相信。”陆离却异常坚定:“我相信殿下决非薄情寡义,我相信殿下会明辨是非。”

“可我还是担心,虽说我们都明白谁是始作俑者,但贺衍下令将裴郑二族论罪处刑也是不能反驳之事实,推翻此案,史书上便会记载为贺衍之过,他是贺烨兄长!在贺烨心目中,贺衍地位任何人都不能取代!”

“我当然明白,但我也早有准备,五妹,你信不信我?”

十一娘看着陆离坚定的神情,好半响,才微微颔首。

第950章 主动投案的凶手

承德七年五月,领着五万禁军前往衡州平叛的镇抚大将军杨怀义,并没能让翘首以待的韦太后盼来捷报,杨怀义甚至遭遇惨败,险些连自己也阵亡衡州,而一举拿下广州的叛军,不仅深入到了循州等地,甚至就算朝廷讨伐大军开往衡州,竟然也根本无法阻止叛军有如破竹之势,一连攻占吉州、新渝等地,消息传回长安,韦太后勃然大怒,这个时候她再也不敢犹豫迟疑,只好启用无论功勋抑或经验均在杨怀义之上的安宁伯齐俊,任命为镇定大将军,再领五万军马,务必扼制叛军势力扩张。

而豫王府里,正在治丧,韦太后也在考虑是否要以“附逆”之名问罪时,豫王府突然又传噩耗,这回入宫的是莹阳,身边还陪着贺湛,莹阳义愤填膺,因为豫王世子竟然被人毒害!

这出事故也大出韦太后意料,她没想到的是她正暗暗盘算着治罪豫王,豫王却死在了出征途中,转而又想父罪子替,考虑是否要以大逆之罪将豫王一系灭门时,没想到贺珍竟然也被人毒杀!

韦太后立即想到,豫王一系再也不成威胁,她大无必要斩尽杀绝,甚至可以利用贺珍被毒杀身亡这件事故,挑动贺泞敌视蜀王,但若说豫王已经病重,死在征途还算情理之中,贺珍的死,那便俨然太过于凑巧了!

韦太后当然会仔细察究,莹阳却是一问三不知,贺湛更加糊里糊涂,最终还是动用了她在豫王府安插的耳目,依稀察明嫌疑似乎指向大管家常伯孙女婿徐江身上。

紧跟着,徐修能便来坦诚罪状,说正是他威胁徐江,才顺利在贺珍饮食之中投毒。

“太后,豫王与贺珍相继‘病故’,贺泞再也不成威胁,眼下情势,倘若将豫王一系灭门,岂非又让乱臣贼子借此机会兴风作浪,更易激发舆论,故臣建议,不如对豫王系施以安抚,而在公众眼中,得益者无非蜀王。”

太后经这话后,再不疑心是豫王牺牲长子保存实力,只追问道:“那徐江可信否?”

“当然不可信,然而他并不知道是谁在后威胁,再者他做下这等恶事,哪里会声张?只要下官令人释放其外室及私生子女,难道还怕他会主动声张?”

太后格外满意徐修能的知情识趣,彻底没有想法再追究他建议广推工窑令的错责,至于那徐江,虽说是被常伯扣审,但由于徐修能的人竟然再也没与他接触过,常伯也说明这事并没上报主家,甚至依然允准徐玄到贺珍身边侍奉,这显然是示意徐江,某件事情常伯只当没有察觉!

徐江为救外室母子,又因常伯已然默许,咬牙继续实施计划,竟然被他顺顺利利得手!

当然他也格外疑惑,私下找岳丈,也就是常三打问了打问。

“你还敢再提这事?!”常三火冒三丈:“你是什么东西,有幸攀附我常家,竟然还敢在外包养外室?!”

将徐江好一番斥责,一点内情没有泄露。

徐江经过不少努力,才终于察获蛛丝马迹。

原来他的岳丈常三看似忠心,暗下却私吞了不少钱银,偏偏又被世子贺珍察觉,不过因为常三是世仆,多少留了几分体面,答应暂不声张,给常三时间筹款,补齐亏空,但也示意,常三已然失去继任管家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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