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沧月旧有盟(29)+番外
晚听得不寒而栗,刹那间一颗心如堕冰窖。
作者有话要说:
哎,年少看虐不眨眼,老来偏爱傻白甜
第33章 第 33 章
三人默不作声地向前直行,不时穿过一条岔路道口,转向另一条道路。
行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前方愈发晦暗阴冷,一堵墙壁挡在面前,泛着玄铁幽冷的光芒,上面高悬着九个兽头,雕刻成神龙九子的图案,张开血盆大口,狰狞丑恶,阴森骇人。
越不空来到墙壁前,咬破手指,迅疾地在第三个和第七个兽头的嘴里滴下一滴鲜血。
那两只兽头眼底波纹般荡漾不休,蓦地合上大口,那道墙壁无声无息地展开了来。
越不空驱着轮椅,当先直进,来到墙后的一间屋子里,屋内烛光熊熊,兽香袅袅,陈设着不少雕镂奇绝的古玩、乐器,书架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书卷,食物、清水一应俱全,比起外面昏暗狭仄的甬道,直有天壤之别。
晚眼睁睁看着洛如霜重新合上玄铁墙壁,在墙后栓上巨锁,心头一阵绝望,想道:“倘若段大哥走错了岔路……”心中登时刺痛,不敢再想下去。
越不空喝了一杯水,接连几声咳嗽,急忙取出那小药瓶,又吞了一枚药丸。
洛如霜长眉轻蹙,脸上流露出担忧之色,低声道:“主人受了伤?”
越不空摇头叹道:“是被那位段公子的剑气波及,是以受伤。”
洛如霜走上前去,见他背上一道剑伤深可及寸,暗暗吃惊,诧声道:“主人,这一剑若再深上半分,您的性命就此不存,真……真是万幸。”取出纱布和疗伤药,为他裹好伤口。
越不空新伤在身,神思困倦,包扎好伤处后,再也支撑不住,沉声吩咐:“如霜,你看好了这鲛人小公主,别让她逃了,我睡上半个时辰。”
洛如霜应道:“是,主人放心。”
越不空似对她极为满意放心,坐着轮椅转向屋侧一扇小门,进入另一间屋子,关上了门。
晚试探着站起来,在地毯上走了几步,洛如霜冷冷道:“站住,你去哪儿?”
晚扮个鬼脸,悻悻然道:“你这个洛姐姐太凶啦,我又不是要逃,我见这里这么多书,不能瞧一瞧么?”
洛如霜冷哼道:“主人说你是沧海之渊的鲛人,难道还认得人间文字?”
晚本来不通人间文字,但见她语气甚是轻蔑,忍不住捣鬼道:“谁说我不认得?段大哥早教我读书写字啦!”
她存心惹洛如霜生气,当下背负双手,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打开一卷书,瞧了起来,但见书中文字弯来弯去,好比蝌蚪游动,与鲛人族的文字天差地远,全然不知记载的是什么东西。
她只看了片刻,便觉得头大如斗,一眼瞥见桌案上放着一个玉盒,温润光滑,玲珑剔透,伸手拿起,在盒盖上轻轻按下按钮,铮的一声,玉盒盖弹了开来,只见见盒底装着两颗圆润嫣红之物,在盒底滴溜溜不住滚动。
洛如霜脸色一沉,喝道:“放下!”赶上两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玉盒。
晚见她神色紧张,足见对这玉盒十分重视,眼珠一转,笑吟吟道:“洛姐姐,这盒子里只不过是两颗红豆而已,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洛如霜凝望着玉盒内的红豆,满脸萧索之色,低声念道:“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说到这儿,倏然闭上双眼,眼角边一颗泪珠悄然滚出,在她冰冷的脸颊上滑落。
晚见她哭泣,不禁慌了手脚,忙道:“哎,你……你别哭啊,对不起,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洛如霜深深吸了口气,声音恢复了初见的平静:“与你无关。”
晚见她忽悲忽冷,摸不着头脑,蹙眉道:“你们姓洛的人,都好奇怪。”
洛如霜倏然转过头来,凝视着她,眼里波光起伏:“你还认识别的姓洛的人?”
晚点头道:“是啊,段大哥说,从前有个叫洛临渊的前辈,武功很高,人也潇洒,同他们昆仑派的祖师曾经是好朋友,对啦,这个洛临渊就是你们浣雪馆的人。”
洛如霜沉吟道:“段公子是这么说洛……洛临渊的?”
晚一撅嘴,大不乐意:“难道我还骗你么?只不过啊,后来这位渊公子带着东昆仑的妹妹私逃,辜负了她已许婚的天山掌门,所以东昆仑与他断剑绝交,不再往来,后来的事,我便不知道啦!”
洛如霜不答,凝眉出神,晚见她脸上难辨悲喜,正自有些忐忑,忽听她轻声叹道:“浣雪馆里藏着当年渊公子亲笔所书的手卷,里面详细记载了当年的事情,说起来,那都是许久以前的往事了。”
当年葬剑湖一战,浣雪馆的渊公子与东昆仑不打不相识,成为挚友,后来时时上山去找他,把酒言欢。
洛临渊是个脱略行迹、全不顾世人眼光的男子,明知昆仑派的一众长老都对自己大为不满,却丝毫也不放在心上,整日嬉皮笑脸,对着东昆仑和他的妹妹烟织嘻嘻哈哈,俏皮话仿佛装了一肚子,怎么也说不完。
东昆仑性情冷淡,不苟言笑,烟织却活泼机灵,每每被他逗得开怀大笑,鼓动哥哥经常邀渊公子来昆仑。
烟织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美人,昆仑派众长老见状,只道他对烟织心怀不轨,均觉头痛。
诸位长老一向有些面和心不和,但在这件事上,却难得的齐心,一致认为这轻浮浪荡子配不上昆仑山的千金小姐,但碍于东昆仑和他的交情,却不好明言反对,私下里讨论,想了个主意出来。
一月之后,他见到冷清崖。
彼时正是暮春,昆仑山上微风拂拂,花香弥漫。
东昆仑正坐在廊下读着一本古老的书卷,烟织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咯咯笑着在园中追逐着蹁跹的蝴蝶。他陪伴在她的身边,生怕东昆仑这位宠得无法无天的妹妹,不小心跌倒。
天山掌门来到园中时,无人通报,只因他与东昆仑自幼便是竹马之交,无需这些繁文缛节。
所以洛临渊猝不及防,眼底涌进从所未见的风华,仿佛寒夜飞箫,又仿佛冰河泻雪。
听闻天山终岁苦寒,掌门也显然很得其中真谛,同他一比,连素来淡漠的东昆仑都平白被衬出几分亲切和蔼。
洛临渊在江湖上行走时,也曾见到几个号称冰山的侠客,个个都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但和天山掌门比起来,那些人哪里是冰山,简直是万年活火山。
他眼睁睁看见东昆仑眼底浮起由衷的喜悦,掷下书卷,含笑相望:“清崖,我正打算过两日去看你,你怎么来了?”
第34章 第 34 章
洛如霜的故事说得简洁明了,不过半柱香的时分,便将一段过往情仇说了大半。
晚怔怔听得出神,眼前女子原是洛临渊与烟织的后代,怪不得她姓洛。
那玉盒里藏的两枚红豆,由洛临渊在昆仑里采撷而来,却是慕重霄为了一段缠绵隐秘,无人能知的心事种下。
只因这段不曾有洛临渊立足之地的心事,洛如霜对整个昆仑充满愤恨,连累了何其无辜的段公子,与更何其无辜的小人鱼。
白云悠悠,清风徐徐,洛临渊独自立在园中,身后风铃沙沙作响,看见冷清崖一身紫衣飘摇如画,看见烟织欢然扑上前去,叫道:“清崖哥哥!”看见东昆仑冷峻的脸庞上荡着罕见的笑意,涟漪般波荡不绝。
彼时他手中的美酒尚未饮尽,定格在半空,耳边轰然回响,不知是东昆仑的话语,还是昆仑山上从未停止的风声。
他不知他们竟有如此情分,早在十一年之前,彼此便已视为生平的至交知己。
十四岁那年,慕重霄第一次遇见冷清崖。
一个不是世人不战而屈的东昆仑,一个不是摘花飞叶震慑群邪的天山掌门。
冷清崖比他小三个月,初次相见的时候,是在一个月色清亮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