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还得咬牙硬撑着。
起码,这天,还没塌。
“cut!”
一场戏结束,助理把毛巾递给霍文,霍文边擦擦脸上的水边瞥向一旁眼神执着的安骏。
他甚至都怀疑,整场戏安骏是不是连眼睛都没眨过。
霍文叹口气,嘴角泛起了笑。
中午休息时,霍文主动和安骏聊了起来。苏棋来时,远远看到两人聊得很投机。
他找到安宁,和她聊了聊安骏这两天的情况。
还是老样子,他像着迷了一样,现在都成霍文的铁粉了。
上部戏的男主是影帝陆啸,论资历论演技论知名度都甩霍文几条街,合作时也没见他这样起劲啊!
这堂堂影帝还比不上一个电视剧专业户了?
当然这话安宁也只是放在心里想想,混了两年多,粗心和失误的时候会有,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她还是有分寸的。
一直到他离开,安骏的目光都没移过来。今天一天霍文的戏份最重,安骏眼神痴迷地望着场上的人。
不管是喝水还是开门,极小的动作在安骏眼里都有无穷的魅力。
傍晚苏棋又来了一趟,这几天工作忙没搭理小家伙,不知他是不是在闹脾气,总之是把自己当透明人了。刚停好车,安宁的电话就打来了。
安骏,不见了。
接下来三天,安骏彻底玩起了失踪游戏。
手机关机,家也不回,片场也不去,学校也请了假。
安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苏棋编好了一套完美说辞给导演打去电话,还没拐到正题时,对方先提起了安骏。
“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才,在我看来这演技已经很完美了,却还要精益求精,要不是赶进度,我倒真想放他大假。总之,我期待三天以后他更上一层楼的表演。”
苏棋懞了,怎么挂上电话的都不清楚。
安骏这是,请了假了?
安骏虽然年轻,做事倒没有他想得那么鲁莽、冲动,毫无原则。
合着全世界他就瞒了自己,还TM是刻意的!
这样一想,苏棋又不痛快了。
安骏,为什么要瞒他?
是,他最近是忙得要死,疏忽了这个刚刚结束青春期、叛逆期的臭小子,闹点小脾气是可以理解的。
可这闹脾气也有大有小,玩个失踪是什么鬼。
还找了什么磨练演技的烂理由,三天!你当磨豆腐呢?!
所以说……
这是安骏式的抗议。
所以,他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等那小子消了气,自己出现。
片场里霍文肩上扛着几十斤的大米,满头大汗的,眼神抗拒地瞪着眼前的台阶。
一个镜头结束,演员休息。
苏棋来到他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聊了起来。
当然,主要目的还是他家逃跑了的小安骏。
安骏这几天一直缠着霍文,他不信这两人之间没有猫腻,安骏一直是个乖宝宝,他说东他不敢往西。
可自从认识了这个霍文,乖宝宝,叛变了。
会不会是霍文和他说了什么,苏棋这样想着,便找上门来。
霍文擦了擦脸上的汗,思索片刻后说:“我?我没和他说什么啊!就是些闲聊,他话也不多。我还纳闷,平时跑这么勤的人,这两天怎么突然不来了。他在哪磨练演技?你们天星又搞什么秘密特训啊?”
霍文是个老油条了,苏棋知道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难如登天。
可一想到那离家出走的家伙,再难他也要硬着头皮上。
苏棋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笑得很虚伪,“我工作也是忙,没顾到这小家伙。结果,他突然说看了你的表演后,发觉自己的演技还不够,要再去磨练磨练。霍老哥,你这随随便便一刺激不要紧,我少赚多少天钱啊!”
霍文喝了口助理递来的水,语带揶揄地说:“你这是掉钱眼里了。演员嘛,多磨练演技也是好的。说实话,我也很期待他归来后的表演。”
你来我往,聊了一堆废话,没套到一点有用的。苏棋的好脸色快绷不住了,起身告辞时,霍文突然开口道,“我不知道安骏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但他的眼神,让人看着……有点心疼。你是他的经纪人,是不是应该多花点心思在他身上。别等到真的有一天,人被伤跑了,才来弥补,就晚了。”
苏棋警惕地看着他,霍文嘴角仍挂着笑,毫不畏惧地迎视他不友善的目光。
安骏……和他说了什么?
苏棋有一刻恍神,心里隐隐不安。
他握紧拳头,挺直脊梁,抬起的目光中带了挑衅,勾着伤人的冷笑,“是吗?就像你吗?”
苏棋走了,霍文嘴边的笑再挂不住。
目光闪烁,绷紧的面皮下藏着四处乱蹿的怒火,他的秘密,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秘密,什么时候被人看穿了。
苏棋……一个在此之前他连名字都叫不上的经纪人,怎么会--
不,是他想多了,没人知道他的事。不可能会有人知道。
他的双拳紧握,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霍文?”
头顶上方响起的声音让他一瞬间清醒,他松开拳头,掩藏好不能暴露在人前的情绪。
抬起头,脸上带着笑,眼里染了光,对上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经纪人,“你来了。”
☆、实力
“走了,小安。”
收拾好东西,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在终点站下车,在楼下的便利店买点日用品,安骏跟着公司的小陈一同走进他住了一年多的房子。
房子是和别人合租的,不大,环境很一般,胜在离地铁口不算远,而且隔音也还好,房租也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小陈进了厨房鼓捣晚餐,安骏打开小陈的笔记本,继续没完成的工作。
不一会,合租的人也回来了,小陈在客厅和他聊了几句,走到卧室,喊安骏吃饭。
晚餐很简单,油炸花生米、拍黄瓜、蕃茄炒鸡蛋,一人一大碗面。
三个年轻人围坐桌前,就着一杯小酒,天南海北地聊着。
安骏很多时候都是个倾听者,面的味道很不好,他吃得很慢,耳朵竖着,眼睛在两人间来回转动。
聊着聊着,便聊到了这几年的辛酸史。
小陈来S市已经2年了,合租的大伟是10年,他们在这里相识,也将在这里分别。
房租每年都在涨,真不知道这间还凑合的房子他们还能住多久。
女朋友?
谈过,上学那会就谈了,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分了。她家非要在这里买房子,就我家那条件,砸锅卖铁也付不起首付啊!7年的感情啊,说没就没了,唉……
小陈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喝一口酒,把心酸都咽进肚子里。
大伟在S市闯了10个年头,从一无所有到小有成就再到现在的打回原形,算是见证了一个行业的兴衰。
他不像小陈孬好有一张大学文凭,高中毕业的他凭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孤身闯入这个城市,在地下室整整住了三年,才算熬出点成绩。辉煌时还混了个经理当当,后来结婚生子,再到后来PC行业萎缩,企业整顿。他换了好几份工作,越混越惨,现在妻子带着孩子回了老家,他靠着送快递维持生计。有人问他都混到这份上了,为什么就是不肯回家?
他的酒杯空了,小陈帮他满上,他一饮而尽,这杯苦涩的□□只能独饮。
安骏像一个看客,观察着别人的人生,从只言片语中揣摩他们的心思。
安骏努力融入他们的生活中,他们的灵魂里。
晚上,挤在小陈那间十平方的小屋里,支一张折叠床,安骏在这度过了两个晚上。
夜深人静,忙完工作的小陈终于睡下了,安骏却起身来到小桌前,点了台灯,掏出笔记本写写划划。
他的手机调到了飞行模式,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三天前霍文找到了混得还算不错的老同学,帮他在这间中小企业谋得了一个为期三天的实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