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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贤良(108)

作者: 约素 阅读记录

“方明珠,你听见了?”左容早就料到沈宜织只会说自己没看清,手里捏着鞭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草地,一脸的无聊。

方明珠也不是傻子,闻言就冷笑道:“这可真是天知地知你自己知了,左容,你就不怕报应吗?”

左容冷笑一声,刚要说话,沈宜织便转头小声对小三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左小姐定然不敢随意说谎,那要下拔舌地狱的,若是有心害人,还会更糟呢。”

左容脸色猛地一变:“你!”

沈宜织无辜地回看她。她声音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虽是对着小三说的,却是近旁众人都听见了。方明珠顿时笑起来道:“不错,随意说谎要被拔了舌头,有心害人,更该下十八层地狱!”

左容气得发抖,不假思索地举起鞭子对着沈宜织就抽下来。小三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侧身一挡,鞭子落在他肩上,啪地响了一声,鞭梢带过他下巴,出现一条红痕。

方明珠瞪起眼睛,一把攥住左容又抬起来的手:“你打人做什么?可是心虚了不成?”

“放手!”左容用力把手抽出来,“我便打死这信口开河的贱婢,与你何干!”

方明珠冷笑道:“说得好轻巧,这是你家的奴婢么?不要以为你一个侍郎之女,就可以在这里横行霸道!”

这一下真是吵得众人全围了上来,方明珠转头便问沈宜织:“你们是哪家的?”

沈宜织微微低头:“平北侯府。”

左容的手立刻僵了半空中。平北侯府是军功起家,硬拼出来的爵位,真是实打实的。侯府两个儿子从前是不怎么显眼,但前一段时间长子刚跟着太子去南边查访河道,皇上颇为嘉奖。吏部侍郎也是正三品的高官了,但平北侯却是超一品侯,正经的勋贵人家,左侍郎还真是惹不起。

方明珠忍不住笑起来。这一笑倒麻烦了,左容脸上挂不住,将心一横:“不过是个奴婢,我打便打了,又怎样!”再是勋贵人家,也压不过皇后。举起手来,对着沈宜织就抽了下来。沈宜织看见方明珠笑就知道不妙,已经及时地一侧身,便觉得肩膀上火辣辣地一下,衣裳的丝缎面子顿时被抽破了,好在里头是衬着毛皮的,倒是不曾伤及皮肉。但可见左容这一鞭子甩得力气不小,倘若是夏季衣裳单薄的时候,只怕便要被抽破皮肉了。

正在此时,忽听远处一阵混乱,左容本还想再抽几鞭的,这时也顾不上了,都回头去看。便见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过来,到了近前才见是几个人抬着一个人,小三突地失声叫了出来:“爷!”也顾不得沈宜织了,拔腿就跑了过去。

那被抬过来的果然正是郁清和,右边肩胛下插了一枝铁箭,透过软甲深深射入肌肉之内,透出来的血渍已经染红了衣裳,越发显得脸色苍白,吓得小三连声叫唤。

小三这一扑上去,抬着郁清和的人也就顺势将他放到了地上,这一会儿已经有三个太医围了上去,其中一个试着拔了拔箭,郁清和顿时闷哼一声,吓得那太医忙收了手道:“这箭头上是有倒钩的!”

这时候另一个太医已经将软甲割裂,脱了下来,便见伤口处的血颜色乌沉,不由得皱眉道:“这箭上只怕有毒,须得尽快将箭取出来才是。”

方才拔箭的太医道:“箭头上有倒钩,方才一拔已钩住了锁骨,须得切开皮肉才能将箭头取出来呢!”

另一太医头上直冒汗:“这里野外,若切开创口过大,怕是失血太多。虽说倒可顺便放出毒血,但——”万一止不住血这位侯府公子死了可怎么办?若是在京城之内,条件比这强得多,便是失血多些,各种补药一起上自是无妨。可是这是在围场,他们带的药也没那么齐全,多是跌打损伤或金创药,止血药也有,却并不很多。

沈宜织听得无法忍耐,上前一步将几个迟疑不定的太医推开,厉声道:“知道这箭上是何毒吗?”

几个太医都吓了一跳,看沈宜织一身丫鬟打扮,身上的衣裳还破了一条,本想要喝斥她一边儿呆着去,却见沈宜织一把抢过一名侍卫的佩刀,不禁都吓得退了一步,结巴道:“是,该是马钱子……”

沈宜织听了稍稍放心,知道是什么毒便好些,且马钱子也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只要尽快把箭拿出来挤出毒血服药也就好了,只是这些太医们大概是平日里开平安方儿开惯了,一到需要冒点险的时候就开始推诿,谁也不敢负责。

“都闪开,准备解毒药去!”沈宜织低头仔细看那枝铁箭,箭杆倒比一般箭矢细短些,箭尾也未扎羽毛,只是铸出四道窄棱,大约是略微起一点与箭羽相同的作用。这不像是用弓射出来的,倒像是弩箭。

“爷能忍得住吗?”沈宜织随手把刀扔给小三,把郁清和扶着坐起来,“点一堆火,烧开水,弄些盐化入水中。准备干净白布,用大盆加水,连着白布一起煮开,快去!”

郁清和神智还是清醒的,勉强抬起另一只手握了握沈宜织的手:“我还成,你要做什么?”

“把箭弄出来。”沈宜织握紧箭杆后半段,沉声道,“爷忍着些!”突然一用力,却不是把箭拔出来,而是将箭刺了进去。郁清和一声闷哼,小三失声大叫,四周的人都惊呼起来,只见箭头已经从后背透衣而出,果然带着倒钩。

沈宜织伸手下去,用衣袖垫着手攥住箭头用力一拔,郁清和身子一抖,箭矢脱体而出,带出一股污血。沈宜织把箭扔到一边,用力挤压伤口,将毒血一股股地挤出来,吓得周围的少女们都捂住了眼睛。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边忙碌着,那边已经又来了一队人,当先一人穿着明黄色衣裳,打马直冲到近前才跳下马来:“清和,怎样了?”

几个太医赶紧跪下:“太子殿下。”

太子抬腿踢了最前面一人一脚:“跪什么跪!还不快给郁侍卫治伤!”抬头才发现给郁清和治伤的是个女子,不由得皱起了眉。

沈宜织却是全没发现来的是太子,只管用力地挤着毒血,直到流出的血终于变成鲜红色,这才伸手道:“把盐水拿来!”

太子看着沈宜织有条不紊的动作,狠狠瞪了三个太医一眼,骇得太医们赶紧上去帮忙。郁清和一直紧皱着眉,没有发出一声呻吟,额头却是一片冷汗。沈宜织将他伤处裹好,又看着太医将解毒药配好让他服下,不禁举袖拭了拭他的额头:“觉得好些了么?”

郁清和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却抬手指了指她的衣裳:“这是怎么了?”

小三挤在一边,张嘴就道:“被人用鞭子抽的。”

“谁?”郁清和声音微微提高,眼神也冷了下来。

小三没敢吭声,只把眼睛往旁边看了看。左容正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个马鞭子有些不知所措。郁清和一手拉着沈宜织的手,冷声道:“你哪里得罪左小姐了?”虽是在问沈宜织,眼睛却看着左容。

左容梗了梗脖子,硬着头皮道:“她信口开河诅咒于我,我才——”

方明珠接口便道:“这位姑娘只说撒谎之人要下拔舌地狱,何曾诅咒于你?分明是你有意惊了如意的马,却偏要说是无心的。听了这话自己心虚,便迁怒到这位姑娘身上!”

太子虽然不曾目睹事情的经过,听了这些话却也能猜出七八分来,当下冷声向身边侍卫道:“这是哪家的姑娘?”

侍卫躬身道:“回殿下,这是吏部左侍郎之女。”

“左侍郎好家教啊!”太子冷笑一声,伸手一指沈宜织,“赏她黄金百两,十匹锦缎做衣裳。”

左容脸色煞白。她曾得皇后喜欢,自然也是进过宫几次的,也见过太子,自觉若不是年纪太小,以自己的家世人才,也能做太子妃的。如今她年纪到了,宫里也有意思再给太子选几个嫔妃,她便动了心思。想不到这还未及向太子献媚,已经被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