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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国师大人(216)

作者: 风行水云间 阅读记录

傅灵川心领,将其他人都撵了出去:“王上有何吩咐?”目光无意落在她手上,见她指若春葱,肤作白玉,果然美人儿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是赏心悦目。

这家伙惯能闻弦歌而知雅意,也是个好机灵的人物,不能小瞧了他。冯妙君笑道:“进出一趟螺浮岛,长乐公主就变了个样子,你要怎么和外人说起这事?”

假长乐公主在燕都住了几年,后来又去过峣境、安夏,见过她的人也不知有多少。这回傅灵川领回去就脱胎换骨,必有一套说辞。

傅灵川唉声叹气:“那也无计可施,只能说从前为避开不必要的麻烦,一直都用着易形蛊。”

冯妙君妙目流转,忍不住笑了:“恭维得好。”这是夸她长得太漂亮,所以不能真容示人?理由太薄弱了。

好在傅灵川需要的只是说辞,她成为新夏女王已是事实,其他都不重要了。

“从前身在客乡,正该韬光养晦。”傅灵川望着她的俏靥,意味深长,“今后,都不同了。”

方才一阵大震之后,很久都没再听见雷声了,外头仿佛风平浪静。冯妙君站了起来:“天雷试炼好似结束了?走吧,新夏的大国师该走马上任了。”

国师任命仪式也在露天举行,她和傅灵川就要穿过螺浮下城往上走回地面。此时的冯妙君已非半天前可比,移动间前呼后拥,至少十余人随护在侧。她不喜欢,但知道在眼下环境里必不可少。

路过的鲛人,都以仇恨的眼神望过来。这些安夏人夺他们家园,他们没扑上来手撕仇人,还要归功于鲛人王的管束得力。

螺浮下城虽然拥挤,但人们多半行色匆匆,为撤离作最后的准备。就在这时,冯妙君察觉出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转过头,恰好和景顺四目相对。

他身后还跟着两人,都是魏国的修行者。

冯妙君看到他,微感惊讶,不过随后就想起来,螺浮岛发生恁大变故,景顺多半要把这消息打探完毕才返回魏国,上报第一手资料。

那个吃惊的眼神表明,景顺认出了她。

这里的异动,看来是瞒不过魏人和云崕了。冯妙君心里一叹,目光却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毫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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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的册封仪式很简单,不消一刻钟就走完了所有程序。

开国后首任国师由君主直接任命,后面再有交替就需要通过试炼了。

螺浮岛的新主人下了最后通牒,岛上的生灵只得在时限前搬走。坐船来的海客仍然乘船离开,剩下的人就要由海族想办法了。这时就看出鲛人族的家底丰厚,随便拿出来的数百件载人法器如玉舟、玉碗,容量甚巨。海族中又出动数百头巨型海龟,每头身长都在十丈以上。

第280章 避无可避(加更章)

望着海水中形形色色的载具随波起伏,梁玉忍不住嘀咕一声:“可惜。”如果在试炼之后将螺浮岛直接变作稷器带走,这许多宝贝是不是也能由新夏一应收入囊中?

那可是鲛人族积攒了千余年的家业啊,那数不尽的珍玩财宝对任何势力来说,都是一大笔宝藏。

哪怕燕国都会眼红罢?结果王上开恩,让鲛人都带走了。

他声音虽小,也随风飘入冯妙君耳中,她淡淡道:“凡事不可做绝,要留一线生机。”

梁玉低下头不敢反驳,傅灵川却深深望了她一眼。

旁人活完一生都未必能有这种体悟,可是长乐才多大年纪?他有点头疼,这姑娘看来不是好控制的主儿。

大撤退期间,有两头体型硕大的仙鹤从天边飞来,翩然落在螺浮岛上。

稍小的那头,翼展都达到了六丈。傅灵川的手下迎上去,一鸟喂了一块灵石。

冯妙君懂了:“来接我们的?”

“是。”傅灵川笑道,“我和西山璧的妖王有些交情,提前打过招呼,他派这两头鹤妖来载我们回返。只不过行程有变,现在要去南岸了,反倒是更近了些。”

难怪傅灵川先前胸有成竹,不惧海族事后报复,原来布好了后手。冯妙君忍不住夸了他一句:“算无遗策。”

她认识的能人当中,行事诡谲莫测当属云崕,而未雨绸缪、滴水不漏的,首推眼前的傅灵川。

不远处的鲛人也望见这一幕,尽管气恨交加,却也无可奈何。

就在一片紧张忙乱中,十二个时辰过了。

白鹤载着两人冲天而起,盘旋了几圈。见傅灵川点头示意,冯妙君低声将口诀念了,于是人目睽睽之下,偌大的螺浮岛冒出袅袅青烟。

转眼间烟气就由少变多,扶摇直上,在傅灵川摊开的掌心里重新积聚起来,最后化作不及巴掌大的一只小鼎。

那只鼎的模样,就与云崕昔日所用毫无二致,只不过其中翻滚的不是红烟,而是青气。

再看海面上,一片空空荡荡,只余万顷碧波。

新夏国从此有了稷器,禁忌之海上却少了个螺浮岛。

岛屿的骤然消失,令海面多出来一个硕大的漩涡,几乎将周边一切都卷了进去。幸亏其他人早已离开,这时在二十余里外看到这一幕,无不色变。

白鹤只载了冯妙君和傅灵川两人,其他新夏人还走海路,慢慢往南岸而去。

海族不擅迁怒,他们只和傅灵川有深仇大恨,就没打算为难其他新夏人,再说新夏国与鲛人王之间的协议,多少还有些约束作用。

白鹤越飞越高,转眼就穿透云层,飞到万里之上。

此时正逢日出,东边瑞气千条,下方云团滚滚,仿佛是另一片海洋,壮观难言。白鹤在云海中穿行,连翅膀也一起被镀作赤金。

气象万千。

这样唯美的云上景象,她从来到本世就再也没见过了。凡人欠缺飞上高空的手段,并且这里的罡风刮骨削肉,气温低到瞬间结霜,没有防护的普通人哪能上来?

东升的旭日太耀眼,她忍不住微微眯眼,想起这趟旅程的荒谬。

安夏国灭,傅灵川找不到她,才启用了假长乐公主代替她;现在假公主死了,真长乐公主却重新进入傅灵川的视野,重新接过新夏国的权杖。

冯妙君逃离云崕,是为自由,也为远离俗世纠纷,希望寻到净土,过上与世无争的逍遥日子;哪知阴差阳错,螺浮岛上一番惊心动魄,又将她迫回最初的轨道上去。

真正的长乐公主继承了新夏王位。

如果去掉前后八年中发生的无数变故,乍看之下,它还是那么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得那么荒谬可笑。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起点。

冥冥中仿佛有一种力量,牵引着她走向既定的宿命。无论她怎样抗争,最后依旧会被拉回。

冯妙君痛恨这种自不由己。

可是,未来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暴露身份,以血鉴证,无非出于两个原因:一是怕死,二是觊觎金枝玉露。

她不站出来,轰下来的天罚就能要了她的命;她不表明身份,怎有可能弄到每滴价值八千五百灵石的金枝玉露?解除诅咒的希望,哪怕再渺茫也值得一试。

可是她付出的代价,也同样沉重:傅灵川和她之间没有默契,只有契约,因此她同样对着稷器起誓,要为新夏国鞠躬尽瘁,要为黎民谋福祉。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自由自在的冯妙君了。从今以后,她要负担的不仅仅是养母,不仅仅是冯记。

那是数百万公里的土地,那是数以百万计的平民。

她接过来的,正是她从前一直躲避的。

这样东西,就叫做责任。

冯妙君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无端想起了云崕。

他的肩上,是不是一直承受着这样的重担?

如果他始终负重前行,又怎能表现出那样的不羁与任性?

……

从螺浮岛原先的位置飞去南岸,以鹤妖的速度也要足足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