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怪不得刘谙说认识了。
刘白今天没穿红T恤,他出去演出了,形象不能太随便,穿的是条纹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俨然是个斯文俊秀的清音一哥。
他隔着栅栏看向路荣行,一本正经地微笑道:“你好,我是刘白。”
“你好,你们找我有什么事?”路荣行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完去打量他左右的人头,发现中午那5人一个不缺,全部都在。
刘白在漫步机上听了好几回,一直以为里面是个弹古筝的女生,这会儿亲眼见到活的正主,还是弹琵琶的,出乎意料地没觉得娘,反而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对路荣行的印象就很不错。
印象不错的结果就是他道歉的态度也不错。
刘白挺诚恳地说:“詹主任晚上找过我们了,琴房的事我之前不知道,现在已经找我的朋友解释清楚了,确实跟你没有关系,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他用手指敲了下栅栏,卷毛深吸了一口气,尴尬地加入了道歉的大军,一道响亮而又参差不齐的“对不起”登时在夜空里爆开了。
路荣行没想到他们中午凶神恶煞的,这会儿倒是指哪打哪,就以为刘白是个混混头子。
可事实上那4个人的大哥是孙雨辰,而他为了挽回情侣关系,几乎对刘白言听计从。
旁边的门卫大爷听到一阵喧哗,瞬间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训斥道:“大半夜的喊什么喊,不许喊!还有你们都聚在那儿干什么?赶紧散了。”
只是他不出来驱赶,便谁也没有散。
这个相当有牌面的道歉结束之后,刘白又说:“至于你这边有什么损失和要求,你都可以提,我们会赔的。”
路荣行对他的印象也还行,感觉是个诚心解决问题的人,但刘白一个人能代表其他人的态度,路荣行觉得很难说。
不过状况都搞不清楚就去打砸毁坏的的人,也不能指望他突然就改过向善,说实话能有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路荣行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中午我把琴搬走了,所以目前没什么损失。琴室的玻璃麻烦你们换一下吧,还有就是……这边几位大哥,以后不要再找我的麻烦,就可以了。”
孙雨辰家很有钱,跟着他混的人很少有不图这个的,他很早就形成了这种观念,并且乐在其中,擅长以好处诱惑别人围着他打转。
他以为路荣行也会趁机宰他一笔,谁知道这人只让他换个玻璃片儿。
孙雨辰愣了一阵,不信地说:“就这样?就可以了?”
路荣行点了下头,正在琢磨撤退的措辞。
刘白就插话道:“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窗户谁打破的明天就谁去换,哥们儿人不错,不过不重新认识了,因为我们都是麻烦精,事儿了了,回吧,再见。”
说完他率先转身走了,看起来是个十分干脆的人。
路荣行了去心事,回寝室吃了面包垫完肚子,接着洗漱完就睡了,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就跟汪杨去了电话,说误会解开了,不用她来回跑了。
这天刚好又是周三,午饭期间路荣行背着被拆成零件的琵琶,还没走到琴室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座机来电。
他接通之后,不出意外听见了关捷的声音。
关捷听说孙雨辰来道歉了,还以为这厮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家伙,路荣行不想浪费他的电话费,就没告诉他详情。
扯了两句话筒里传来了有人叫关捷走的声音,他不愿意,对方就说攻击他的语文成绩,说他考得跟屎一样,还有脸在这儿聊天。
路荣行听见了对方嫌弃的语气和他反驳的无力,奇怪地说:“到底是考了多少分?”
关捷难以启齿,立刻开始转移话题:“说来话长,我下次跟你说。”
路荣行心情不错,有心思跟他唠嗑:“那你就总结一下。”
关捷笑了一声,试探地说:“大起大落落落落落?”
第59章
作文辅导书上的名人名言没有白划, 上次月考关捷好不容易引经据典,语文考了101,在校排名蹿升得飞快。
老王看见希望之后, 对他越发信心满怀, 谁知道他立刻就现了原形,这回只考了53。
因为语文不像数理化, 答案和公式都是固定的,但凡字眼凹得沾点边,老师一般都会选择慈悲。
所以老王觉得他娘的真是个鬼才,作文居然只得了5分。
试卷要求考生以“一路欢歌”为题目, 围绕着追逐梦想、越挫越勇等立意描写成长,关捷完全跑偏了。
他通篇没抓住梦想和奋斗,只把过往的沙雕事件记了一遍, 写到最后看见格子还剩一大截, 剑走偏锋地在每个段落都凑了一些哈哈哈。
监考老师大概是觉得他的态度比立意更有问题,打“5”的时候把卷子都划烂了,不过这些细节关捷没跟路荣行说。
路荣行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光作文这一项,平均就能拿45加,所以53真的惨不忍睹。
但作为数学78分级别的五连冠选手,他跟关捷扯平了,谁也不用嫌谁, 只能让关捷下次好点好。
关捷是个当面乖乖党,说什么他都能好一串, 就是往往一转头,没走心的承诺通通变成过眼云烟。
好完之后就挂了电话,因为肖健一直在旁边不停地催,关捷给完5毛的电话费,到旁边的面摊上买面条去了。
路荣行收起手机走到琴室,看见鸡冠头和一个大人在那儿等他。
鸡冠头对上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拿指头抠了下侧脸,讪笑道:“嗨帅锅,我找人来给你换玻璃了,你开下门吧。”
路荣行把门开了,师傅进去二话不说,一锤子把剩下的玻璃给砸了,又去起钉子。
屋里喷上的水已经干了,但是墙上还看得出痕迹,路荣行蹲下去装琴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或许应该买个柜子或弄卷防水布放在这里,万一下次又漏水了,还能多层保障。
他一个人默默地盘算,旁边的鸡冠头有点受不了这种安静,蹲到他旁边掏出烟盒,在手指上磕了两下,怼出来一根烟头递了过来。
路荣行正在装琴轴,视野里凭空多出来一盒烟,他抬眼摇了下头:“谢谢,我不抽烟。”
鸡冠头瘪了下嘴,听不出是夸还是讽地说:“得,还是个三好学生。”
路荣行其实是气管不好,初中张一叶怂恿过他,他也试过,就是烟雾刺激性太强了,咳得他差点把肺吐出来,死活没尝出这个国民爱好的趣味性。
不过他跟鸡冠头不熟,犯不着跟他解释缘由,路荣行淡定地戴上了那个不属于他的高帽子说:“谢谢。”
鸡冠头噎了一下,感觉他跟传统的好学生还是有区别,因为面对这种话题,好学生一般都会谦虚地反驳掉,说哪里哪里、我还需要更加努力,这家伙却直接答应了,但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傲慢。
鸡冠头觉得他不讨厌,转动烟盒指向琵琶,继续找话说:“你练这个,是要参加艺考,还是准备考级了给高考加分用的?”
这两样路荣行都没想过,他从小走的就不是艺术生的路线,毫无演艺梦想,文化分也能混个中等偏上,他穿了根琴弦说:“目前都没打算,就是瞎练。”
鸡冠头不信,瞟着他说:“别扯了,瞎练谁会下这个老本,还专门租了个琴房来用,你家条件应该不错吧?”
潮阳是个十八线无名小城,租琴房用不了多少钱,上艺术班找老师才是大头,但在路荣行家汪杨上课不要钱。
他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谈私事,但秉着人与人之间的基本礼貌,又不好不理人,于是答道:“条件在村里应该还算不错吧。”
鸡冠头半信半疑:“村里来的?不是吧?你看着不像。”
镇上就在各个村的中间,并且路建新至今都是农业户口,所以路荣行说他是村里来的也没错,他说:“不像也是村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