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荣行原本不爱参加活动,但什么同底数幂、零指数幂搞得他正头大,他可能是昏了头,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说他回去考虑一下。
到了4月开春,道旁慢慢点缀上了零星的小碎花,六年级的关捷失去了放风筝的资格,只能人在教室心在外,眼巴巴地看着低年级的出去春游。
这天他上课基本没听讲,每本书上都画的是风筝,风筝上的图案全是骷髅头,含蓄地表达着某种意见。
4月底,刑警队终于找到了他们想要的证据,那是一件带着血迹的衬衣,被一条流浪狗叼上大马路,正巧碰到了在路上处理交通事故的交警。
两个交警中有一名是民警转职,看那衬衣上的污迹像是陈血,而且面积很大,就捡起来看了看,由于不确定是人还是动物的,就带到有朋友的二处化验了一下,谁知道一测DNA就在档案里测出了匹配的,就是四处还押着的那个乞丐。
衣服上面同时还有杀师案中死者的DNA。
接到消息的四处警员火速赶到,激动地带着血衣回镇上去找发现地点,但因为第一发现者是一条狗,他们没有找到血衣被扔放的地点,只是在墓地那条坡上发现了一堆废弃的旧衣物。
附近的人们会将不要的衣服扔在一个地方,就跟倒垃圾一样。
警察随后在墓地不远处的住户中,找到了衬衣的原主人,他吓得够呛,说这是他爱人去年开春时收拾出来的旧衣服,早就丢了,血不血的跟他没关系。
张从林及同事于是猜测,这件衣服可能是乞丐行凶之后,擦拭血迹用的,鉴于当时死者身上有大量的刀伤,挣扎之余乞丐可能也受了伤,而且根据出血量看,应该不会太浅,可能会留疤。
同时在这个村里,张从林一行还得到了另外两个很有价值的消息。
第一,乞丐经常会在旧衣服堆和伍老师被害的那条路上游荡,春秋的时候,有时他干脆就睡在草丛里,过往的人看见能吓个半死。
第二,他是五年前杀人逃窜,而人们记忆中的那个乞丐,在镇上游荡了八年多,所以这个杀人犯,他根本就不是乞丐,他只是借了乞丐的身份,在路上大摇大摆地行走。
那么,原来那个乞丐呢?
很快警方从太平间无人认领的尸体当中,找到了这个在去年4月被淹死,顺着月来河一路飘下来的无名人士。
时隔已久,他是意外身亡,还是又一起谋杀已不可考,不过4天之后,刑警在镇上找到了目击证人,证实伍老师被杀那天的傍晚,他看见过那个假乞丐,走进过那条路。
5月初,在连续几天的审问中,假乞丐的精神在疲惫下有了破绽,他说漏了嘴,他说讨厌那些自以为是、张嘴闭嘴就是为你好的大人,他父亲、继母还有那个该死的老……
张从林的同事精神一振,替他接完了这句断得异常突兀的话:“还有那个该死的老师。老实交代吧,他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
假乞丐脸上挂起了一种遥远扭曲又仇恨的表情,他轻蔑地笑着说:“那3个孬种激动得要命,说每次想起被他打、被他羞辱、被他蔑视,就恨不得杀了他,有一个还带了一把这么长的刀,哈哈哈哈可那个老师一叫名字,他们就……”
张从林看见他换上了一种茫然和吃惊的表情,他摊开双手,像是很无奈似的说:“……逃跑了,我不懂,为什么要跑?既然那么恨他,杀了他啊,又不是办不到。不过不要紧,我可以帮他们,解……”
“脱”字没出口,处里那个新来的小刑警就一拳打掉了他的一颗牙,这个恶行滔天的罪犯,他居然还敢用一副救世主的嘴脸说话。
这天,李云接到了所长的亲自接见,当他听到对方说,真正的罪犯抓到了,再耐心等两天就会有文件下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人性本善也本恶,面对同样的环境和局面,有些人永远都不会踏过那条叫做“人性”的底线。
半个月后,关捷迎来了他的小学毕业典礼。
他回学校去搬桌子那天,路荣行还在上课,不过心里有个旮沓还记着他,中午放学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弹琵琶,而是过来问他考得怎么样。
关捷自己满意到飞起来,挺自豪地说:“数学91,语文83。”
加起来比自己去年的总分还高,路荣行以为他在最后关头发奋努力了,夸他道:“考得不错嘛。”
谁知道关捷谦虚地说:“一般一般,全班倒数第十三。”
今天的考试题特别容易,他们全校都考得很好,语数的平均线能达到90。
路荣行:“……”
第27章
吴亦旻考了全班第五, 那分数应该稳上重点班,他的懒鬼爸爸挺自豪,好一阵子在街上走路都扬着下巴, 想方设法地将话题扯到成绩上, 然后得意洋洋地炫耀。
虽然那德行有点刺眼睛,但没办法别人家的孩子就是考得好。
关捷因此屡受无妄之灾, 被李爱黎用指头戳着脑门,让他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
可惜他在成绩方面没什么羞耻心,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因为放在平时他的语文很少能过80。
暑假的太阳和去年是一个烈度, 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但是关捷不那么频繁地出去玩了,不知道是以前觉欠多了要还债, 还是他要长个子了, 关捷的困劲史无前例的多起来,每天吃完午饭就呵欠连天,往堂屋里一倒,能从2点睡到7点。
而且觉中梦很多,反复都是同一个。
他、路荣行、张一叶、吴亦旻还有街上的小伙伴,去一个干涸的地下河道里探险,那河道里头一片黑,构造也异常复杂, 他们需要不停地上行下穿,一会儿爬山一会儿趟水, 关捷总是一抬头,前面的人就不见了。
他独自在黑暗里越站越怕,就一直追、不停地喊,好几次他追到了路荣行的背影,这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你快点”,转眼又不见了。
关捷大骂“你他妈倒是等等我啊”,接着仿佛被气醒了一层,心里隐约知道是在做梦,反复告诫自己快醒,可就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有一天他又追了一下午,在黄昏里醒来完全睡糊了,室外天色昏黄,他浑身酸软地踱出门,看见路荣行在隔壁练琴,居然张嘴就来了一声“早”。
路荣行正在等晚饭,被他招呼得崩了一个音。因为好多天都没被他骚扰,再看他那个睡不醒的样子,从不习惯中感觉到了一种病态,不由停下按弦的动作,叫他过去摸了下脑门,却又没摸出异常的热度,只好问他:“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每天都困成这样?”
关捷站着都嫌累,用脚勾来一把椅子,跌上去靠坐着说:“啊?没有啊,我没哪儿不舒服啊,吃得下也睡得着。”
路荣行看他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抱好琴道:“我说的问题,不就是你睡得有点太多了?”
关捷将腿撑直用手压了压膝盖,一副天下大同的样子:“你不也天天在睡午觉吗。”
路荣行稍微挑起右边的眉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因为感觉睡2个小时和5个小时,对关捷来说应该区别不大。
这个现象李爱黎也发现了。
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容易困倦很正常,但她看着关敏长大,又去问了院子里孩子半大的其他妇女,都没听说谁这么能睡的,她有点担心,问了关捷好几遍,然而头疼脑热肚子痛,常见的病灶他都没有。
找不到症结的李爱黎就更急了,儿子太活泼她觉得头大,安分下来她又不放心,她带关捷去检查,医生说一切正常,就是有点缺钙,要多吃肉蛋奶。
可是小孩都缺钙,也没见说缺到睡不醒,科学解释不了,李爱黎只好去投靠迷信,街上的神婆说这是被魇住了,过来立了回筷子。
关捷看他妈客客气气地领回来一个不认识的老太太,带着人就往厨房里走,他有点好奇,也打算跟着去,李爱黎却打了个手势,让关宽将他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