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真正当家的是冯老夫人,而当家人对大姐母女的态度显然能左右府中上下的态度。
“嫣嫣认生,还是我把她送到大姐那里去吧。”姜似说完,也不理会阿福脸色,抱着嫣嫣回了海棠居。
祖母不待见嫣嫣,那她更要强硬表明态度,让那些逢高踩地的下人明白,以后谁若敢怠慢大姐母女,她定不会客气。
冯老夫人见进来的只有姜安诚,问道:“四丫头呢?”
“她先把嫣嫣送回海棠居了。”
“这丫头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冯老夫人火气上来,重重一顿拐杖。
“母亲别生气,嫣嫣还小,跟着别人会认生。”
“去把四姑娘给我请过来!”冯老夫人在“请”字上加重了语气。
冬日的海棠居有几分萧索,嫣嫣从大红斗篷中露出小脸,好奇打量着陌生的院落。
姜依自从出阁回娘家次数不多,才三岁的嫣嫣对此全无印象。
“小姨,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吗?”
“是呀,小姨就住在这里。嫣嫣你看到那棵树吗,那是海棠树,等到了春夏就会繁花满树,十分美丽……”
“我娘呢?”姜似形容的美景对小女孩来说远没有见到母亲的吸引力大。
“大姑奶奶,您小心脚下——”
姜依跌跌撞撞从门口跑了出来。
“娘——”嫣嫣在姜似怀中扭动身子挣扎。
姜依冲了过去把嫣嫣抱在怀里,好似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姜似站在一旁,微笑看着。
好一会儿后,姜依擦干净眼泪,低头看了怀中女儿一眼,问姜似:“朱……朱子玉答应与我和离了?”
数载夫妻,从此两不相干原来如此简单。
姜依不敢回忆那一天朱子玉是怎么求公婆与父亲成全他的,只要一回忆就是万箭穿心般的疼。
姜似沉默了一瞬,直言道:“不是和离,是义绝,嫣嫣由官府判决交由大姐抚育,从此与朱家再无干系。”
“义绝?”姜依失声,满脸不可置信。
姜似伸手拥着她:“大姐,咱们进去说吧。”
听完了姜似讲述,姜依长久沉默着。
“大姐——”
姜依笑了笑,用手帕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
“大姐——”
“义绝挺好的,挺好的……”
她给家里添了这么多麻烦,还能陪着女儿长大,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至于朱子玉,那个带给她美梦与噩梦的男人,便忘了吧。
第332章 小余的身份
阿巧走进来:“姑娘,慈心堂的阿福来了,说老夫人请您过去。”
“知道了,让她等着。”
阿巧转身出去传话,反倒是姜依有些不安。
“四妹,让祖母的人等着不好,你快些去吧。”
姜似不以为意笑笑:“一个婢女还等不得了?”
惯得臭毛病。
“并不是婢女的事,祖母——”
姜似脸色一正,凉凉道:“祖母等等也无妨。”
她必须让大姐清楚,这是东平伯府,父亲是东平伯,大姐回来不是寄人篱下,无须对个下人还要小心翼翼,哪怕是祖母院子里的下人。
姜依被姜似的态度所惊,呆呆望着她:“四妹,祖母会怪罪的……”
要是因为她让妹妹被祖母不喜,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姜似闻言笑起来。
“四妹笑什么?”姜依愈发觉得妹妹与印象中不同。
姜似伸出手,握住姜依冰凉的手。
“大姐别担心,祖母怪不怪罪其实没那么重要。”
姜似忽然觉得有个处处利益为先的祖母也不错。
这世上,讲钱讲利益其实没什么,最麻烦的是讲感情。
像祖母这样多好,她只要让祖母明白她有用,放肆一些就无妨。
“四妹,我不懂你的意思……”
姜似拍了拍姜依手背,站起身来:“大姐陪着嫣嫣玩吧,我去一趟慈心堂。”
阿福被晾在外面,心中难免有些气闷。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任谁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坐冷板凳这还是第一次。
可当看到那个冷着一张俏脸的少女走出来,阿福心中那点怨气忽地就没了。
四姑娘可是敢在公堂上指着朱家人大骂的,这脾气她一个小丫鬟可惹不起。
或许是验证了那句鬼怕恶人,阿福几乎是条件反射给走过来的少女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四姑娘,老夫人请您过去。”
姜似微微颔首,大步走了出去。
阿福低头跟在后边,直到走出院子竟连腰杆都没挺直。
站在窗口目送姜似离开的姜依若有所思。
“娘,以后我们住在这里么?”怀中嫣嫣揽着姜依的脖颈,仰头问道。
姜依低头对女儿柔柔一笑:“是呀,以后咱们就住在你外祖家了。”
“那爹呢?爹来不来住?”
姜依沉默许久,对嫣嫣笑了:“你爹不来住。不过娘以后会整天陪着嫣嫣,嫣嫣想去街上买糖葫芦娘会陪着你去,嫣嫣想去天桥看变戏法娘也陪你去,嫣嫣觉得好不好?”
对三岁的小女孩来说,这些无疑有着莫大吸引力,嫣嫣很快高高兴兴点了头。
“老夫人,四姑娘到了。”
冯老夫人示意阿福退出去,骤然发难:“四丫头,你现在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祖母?”
“孙女当然记得。”
“来慈心堂还要八抬大轿请你么?”
姜似没有接这个话,笑盈盈问:“祖母,您看到义绝书了吗?”
“看到又如何?”冯老夫人蓬勃的怒火缓了几分。
长子带着儿女去顺天府告与朱家义绝,冯老夫人早就派人去打听情况,是以姜似在公堂上的表现老太太清清楚楚。
这个丫头的胆大与伶牙俐齿远超乎她所料。
也因此,她竟一时不知该用何种态度对这个孙女了。
“之前孙女与祖母打了个赌,孙女好像赢了。”
冯老夫人脸一沉:“怎么,赢了你还想讨赏?我记得这个赌注是以后我不会多管你大姐母女的事。”
姜似笑着摇头:“不敢讨赏。孙女只是想告诉祖母,另一个赌约,我也会赢的。”
“咳咳。”姜安诚频频向姜似使眼色。
这个傻丫头,好端端提这个干什么,他还想找小余谈谈人生呢。
冯老夫人定定看着姜似,吐出三个字:“我等着。”
等出了慈心堂,姜安诚黑着脸往前走。
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父亲,您生气啦?”
姜安诚不搭理姜似,快步走出好一段距离才猛然停下来,气哼哼道:“我是你爹,你的婚事,我得做主!”
“可我与祖母已经打了赌。”
“赖掉就是了。”姜安诚理直气壮。
长女都住回家了,义绝书也拿到了,赌约赖掉了老太太也没辙。
“总之,这件事你说了不算,婚姻大事要听我的!”姜安诚抽回衣袖,“去陪陪你大姐吧,为父还有正事要忙。”
别以为他没看到,回伯府的路上似儿掀起车窗帘偷看小余呢,这丫头分明对小余很中意,还想着嫁什么高门大户啊。
那些高门大户的子弟,哪有小余靠谱。
姜安诚挥别了女儿来到花厅,听着厅中传来的爽朗笑声不由露出个笑容。
见姜安诚进来,郁谨起身:“伯父。”
姜安诚背着手走进来:“小余啊,坐。”
看一眼儿子:“聊什么呢?”
“和余七哥说金吾卫的事呢。”
姜安诚欣慰点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混账儿子自从和小余走得近,果然越来越像样了。
“小余今年多大了?”
郁谨心头一跳。
这个问题他很喜欢回答,总觉得要有好事发生了。
“小侄十八岁了。”无论心中怎么欢喜,郁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十八岁啊,好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