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塞因扭过头,正看到自家Omega微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塞因说:“好奇迪赛将来能不能找到伴侣。”
迪赛:“???”
西林面色沉静如波,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坐到塞因的手边,一只手撑着额头,脸颊薄红,双眼笼着一层烟雾。
塞因发觉不对,将人拉近些观察了一会儿:“喝醉了?”
这里的酒度数很低,但西林似乎天生和酒精不适应,以至于仅仅抿了几口,身体就染上了酒后的反应。但实际上他意识尚在,并没有喝醉,于是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塞因不放心,将人揣进怀里细细看了很久:“挺晚了,也该回家了。”
其余三人自然没意见,临别前,迪赛忽然追上几步,说:“哥,别忘了到时候不见不散哈。”
说完,是熟悉的挤眉弄眼。
塞因:“???”
西林好奇:“你们约了什么?”
塞因笑笑:“下次撸串的时间。”
西林没有多加怀疑。
塞因回过身,示意手腕上的终端,打算回去后再悄悄询问迪赛关于“空运玫瑰”的事,他怀疑那是之前的自己特地为两人的结婚纪念日而制作的惊喜。
虽然他的终端受到了限制,但他想西林总不可能剥夺他和昔日好友的通讯权。
这么想着,他架起不怎么肯配合的西林先行离开了。
迪赛目送着夫夫相携离去的背影,疑惑道:“嫂子酒量不是挺好的吗?”
大胖啧了一声:“以前也没看出塞因会被凯尔萨吃得这么死。”
老路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西林有些尴尬,他的酒量并不差,只是皮肤很容易会在酒精的作用下变红,典型的喝酒上脸,这是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但此时的塞因显然对他的体质还不熟悉,强硬地将他的否认当成嘴硬,毕竟“一个酒鬼嚷嚷着说自己没醉”是件毫无说服力的事。
上车后,塞因试图哄西林入睡。
后者冷漠地表示:“我很清醒。”
塞因叹了口气,看着脸色通红的西林,心想:仰头说着倔强话的Omega真是令A毫无办法。
于是他问:“七十三加二十一再乘以一百二十二等于多少?”
西林 “……你出的题目,正常人心算也成问题吧。”
塞因摇摇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表情。
“乖,还是睡会儿吧。”
沉默许久后,西林翻身坐到塞因的腿上,认输:“好吧,我喝醉了。”
塞因连忙用双手扣住Omega的腰部,以防车子惯性将人带倒。
西林顺势将脑袋搁在塞因的肩上,做出一副神智已被酒意侵蚀的模样:“那我睡了。”
塞因:“……嗯。”
西林:“没力气了。”
塞因:“嗯。”
西林:“回去后能帮我洗个澡吗?”
塞因点点头:“嗯……嗯???”
而Omega已经歪头进入装死模式。
前方红灯,自驾系统控制着车身缓缓停下,惯性很轻微,但在紧贴的两人中被放大了数倍。西林仿佛要嵌进Alpha的怀里般,酒意蒸腾着奶香,丝丝缕缕飘进Alpha的感官中,迷人而沉醉。
外面街道已亮起了盏盏路灯,柔和的光线照亮了深色的夜空。塞因的身体很稳,车子偶尔颠簸几下,被他固定在怀里的Omega却感受不到太大的震动。
在塞因看不见的角度,西林睁开了眼睛,下巴搭在塞因的肩窝处,他望着车后倒退的夜幕,恍然间记起第一次和塞因喝酒时的情状。
希尔的出国留学给了塞因很大的打击。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心情抑郁,时常跑去酒吧喝酒。大学城总共就这么点大,渐渐的,消息传开了,西林也知道了。
他花了很长时间收拾好心情,对着镜子整理着装,演练了好几次对话,终于在某个夜晚,鼓起勇气坐到了塞因身旁。
——然而过度的紧张常使人发挥失误。
“你烂醉的模样真是难看,需要我拍下来传给希尔吗?”
塞因立马被激怒:“是你?”
西林意识到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想了想,转而提醒道:“酒精容易使收敛剂提前失效,很大可能,你的信息素会再次暴露出来。”
“啪——”
被接连戳了两次痛脚的Alpha摔碎了酒杯,笑意狰狞:“凯尔萨,要不是你的信息素告诉我你是个如假包换的Omega,而我恰好还算有做A的底线,你以为自己还能毫发无伤坐在这里跟我冷嘲热讽吗?”
西林沉默了很久,低头盯着光滑的大理石台面:“我没有冷嘲热讽的意思。”
这话显然毫无说服力。
如果说平日里的塞因还能维持面上的冷静,那么醉酒后的他,面对不顺眼还挑衅自己的人,说话的语气堪称恶龙咆哮:“你到底对希尔说了什么?他几天前明明还告诉我,他打算留在首都星!”
“他在犹豫,阿萨星在脑科的领域在星际属于顶尖级别,我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提出了合理的建议。”西林语气平静得可怕。
塞因揪起了Omega的衣领,然而对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正如以往的每一次狭路相逢,那双浅色的绿眼睛里永远仿佛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时常引起他的不适。
塞因问:“你就不担心自己很长时间会见不到他?”
西林说:“可以终端通讯。”
塞因的怒火似乎到达了某个临界值,反而冷了下来。
他说:“你有时候冷静得可怕。凯尔萨,你真不像一个Omega。”
西林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塞因却已经转过头:“听说Omega的情绪远比Alpha敏感,可那些通用定理全都不适用于你。”他放下酒瓶,身体缓缓靠近,目光探究般注视西林的脸部,“你会哭吗,嗯?希尔离开的那天,你有没有像个正常Omega一样偷偷锁紧了房门哭得肝肠寸断?”
西林:“希尔是去深造留学,我为他感到高兴。”
塞因嗤之以鼻。
西林认真问:“难道你哭鼻子了?”
塞因好笑道:“就算他前往阿萨星留学,我至少有十种方法找到他,甚至现在就可以向学校申请同项目进修,第二天就能到达希尔身边继续做他的同学。不像你……”他摇摇头:“高昂的旅费,恐怕不是一个贫民窟出身的Omega能负担得起的吧?”
忽略塞因满身的酒气,他说的这番话逻辑十分清晰,让西林觉得他是真的打算这么做了。
塞因没有看着西林,因而也没有注意到那双浅色的绿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阴翳。
酸涩的沉闷感被堵塞在体内,反复消耗着情绪与心力。
西林:“对,我负担不起。阿萨星……太远了。”
远比这家群魔乱舞的酒吧远得多,是他无法追去的所在。
西林又问:“你要离开?”
塞因不可能离开。
他已经能感受到希尔对他毫无感觉。
他努力追求了很久,但对方依然走得决绝。Alpha的自尊无法令他放下身段继续去追逐一个对自己无感的人。
这场初恋无疾而终。
他在酒吧喝闷酒,一部分是在祭奠自己失败的恋情,另一部分则是Alpha潜藏的自尊作祟,这段校园感情无疑令他感到挫败,但远没有撕心裂肺的地步。
但这些混杂了太多成分的苦闷绝不适合跟眼前“不怀好意”的Omega说,所以塞因不再理会他。
而西林无从得知这些,他意识到今晚的交谈正如以往的每一次会面,都将以不愉快收场。
他又问了遍:“所以,你决定动身了吗?”
塞因的脸色因为这句话变得更沉。
西林:“在金融学方面,首都大学远比阿萨星好得多。而且希尔的项目专业性很高,不是医学院的学生,很难……”
塞因恶狠狠地看向他:“说够了没有!”
西林:“……”